如同从地狱深处浮现的墨色剪影。
为一人,身形挺拔如枪,跨坐墨黑战马,脸上覆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,唯有一双眼睛,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城头的云娘遥遥相望——那眼神,如古井寒潭,深不见底,却又带着一丝穿透生死、刻入骨髓的熟悉!
云娘如遭雷击,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垛,指甲几乎要抠进石头里。
是他!
一定是他!
那身影早已融入她的骨血,纵使化灰也认得!
4
“鬼面将军”
并不攻城,只在沙地上纵横驰骋,以马蹄踏出诡异莫测的轨迹。
城上一位老参军看了半晌,浑浊的眼中陡然射出精光:“沙盘!
他在推演战局!
那是……那是秦将军生前独创的‘破军’阵图!”
老参军激动得胡须乱颤,立刻命人取来沙盘,对照着城外“鬼面将军”
留下的蹄印,飞推演。
每一步,皆是对敌军要害的致命指向!
翌日拂晓,决战爆。
敌军如潮水般涌向摇摇欲坠的关墙。
就在千钧一之际,关隘侧后方的峡谷之中,骤然响起一片震耳欲聋、非人非兽的恐怖嘶吼!
刹那间,阴风怒号,飞沙走石!
那支昨夜出现的玄甲铁骑,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,竟从不可能的方向席卷而出!
他们踏着诡异的步伐,人马一体,无声冲锋,度快得只在戈壁上拉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。
更骇人的是,他们冲锋所过之处,敌军士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,成片倒下,身上不见伤口,却七窍流血,瞬间毙命!
城上守军看得目瞪口呆,连箭都忘了射。
那鬼面将军一马当先,手中长枪化作一道吞噬光芒的黑色闪电,所向披靡。
他麾下的玄甲骑仿佛没有实体,轻易穿透敌阵,如镰刀割草。
敌军肝胆俱裂,惊呼“阴兵借道!”
,顷刻间阵脚大乱,兵败如山倒。
5
朝阳刺破云层,将第一缕金光洒向尸横遍野的战场。
玄甲铁骑勒马停下,如同完成了使命的雕像,静静矗立在晨光与硝烟交织的薄雾里,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稀薄。
鬼面将军策马,缓缓行至城下。
他抬头,目光穿过冰冷的青铜面具,落在那个立于城头、一身素缟、泪流满面的女子身上。
他缓缓抬手,摘下了那张狰狞的鬼面。
城上城下,一片死寂,继而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呼!
面具之下,赫然是秦川那张英挺而苍白的脸!
只是那面容再无一丝血色,眼瞳深处是亘古的疲惫与沉寂,如同深埋地底的寒玉。
云娘不顾一切冲下城楼,推开沉重的城门,跌跌撞撞扑向那个身影。
秦川翻身下马,动作间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。
他伸出冰冷的手,轻轻抚上云娘满是泪痕的脸颊,那指尖的寒意,冻得云娘心尖都在颤抖。
“云娘……”
他的声音沙哑低沉,仿佛穿越了无垠黄沙与厚重棺木,“……回家吧。”
这三个字,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维系的力量。
话音未落,他高大的身躯如同沙塔般开始崩解,从指尖开始,寸寸化为飞散的、闪烁着幽暗微光的尘埃。
那匹墨黑的追风悲鸣一声,亦随之化为缕缕黑烟。
云娘怀中只剩下一件冰凉的残破战袍,以及战袍护心镜后,那枚彻底碎裂、再无一丝光泽的血玉镯残片。
尘埃落定,朝阳如血。
云娘怀抱残袍,孤身立于空旷死寂的战场中央。
风卷起沙尘与未散尽的硝烟,呜咽着掠过她散乱的白与空茫的双眼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