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弟弟赶来,精神好了许多。
安幼舆在姐夫家悉心照料姐姐十余日,待姐姐病情稳定,才辞别归家。
回程之路,安幼舆选择了宽敞的官道。
然而,心中那份对花姑子的牵挂和对章叟警告的疑惑,如同雪地里悄然滋生的藤蔓,缠绕得他心神不宁。
那清幽的草木香气,那哀伤的回眸,还有陈夫人马车那诡异的断辕……种种谜团在他脑中盘旋。
行至青枫岭附近,他鬼使神差地让车夫在驿站等候,自己则凭着模糊的记忆,再次踏上了那条通往深山的小径。
积雪已开始消融,山路泥泞难行。
安幼舆走了大半天,终于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山坡。
然而,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如坠冰窟!
那依山而建、曾带给他一夜温暖庇护的石屋小院,此刻竟只剩下断壁残垣!
石块散落一地,焦黑的木梁斜插在废墟中,处处是焚烧后的痕迹。
几缕未散尽的青烟,如同冤魂般,在寒冷的空气中袅袅飘荡。
一片死寂,唯有山风吹过废墟,出呜呜的悲鸣。
安幼舆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他踉跄着冲进废墟,徒劳地翻动着焦黑的木头和冰冷的石块,嘶声呼唤:“章老丈!
花姑子姑娘!”
回应他的,只有空旷山野的风声。
没有尸体,也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。
只有残雪覆盖的泥地上,留下一些凌乱、深重的人形脚印,还有几处喷溅状的、已经变成黑褐色的污迹——那是干涸的血!
是谁?是谁下此毒手?是为了他安幼舆?还是为了章叟父女本身的秘密?花姑子呢?她是生是死?安幼舆站在废墟前,浑身冰冷,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他想起章叟那晚深沉的警告:“莫要回头,莫要深究……”
可如今,他不回头,灾祸却依旧降临!
他恨自己的无能,恨自己当时为何要离开!
若自己留下,是否……是否就能阻止这一切?
他在废墟中呆立了许久,直到夕阳将山岭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。
最终,他在一块倾倒的、未被完全烧毁的石磨盘下,现了一小截东西。
那是一根细长的、带着天然竹节纹路的木簪,正是花姑子那日绾所用!
簪尾沾着一点暗红的血渍,触目惊心。
安幼舆颤抖着手,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支木簪,紧紧攥在手心,冰冷的触感直刺心底。
这是花姑子留下的唯一痕迹!
他将木簪珍重地揣入怀中,对着这片埋葬了温暖与神秘的焦土,深深一揖,如同祭奠。
随后,他转身,踏着夕阳的余晖,一步步走下山去。
背影决绝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执念。
他誓,必要查明真相!
无论花姑子是人是妖,他都要找到她!
回到安家村后,安幼舆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生活,读书、帮衬些农活。
但他整个人都变了,变得沉默寡言,眉宇间总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和深沉。
夜深人静时,他常取出那支沾血的木簪,在灯下反复摩挲,簪身那清幽的草木香气早已散尽,唯有那点暗红,如同心头的烙印。
他暗中四处打听。
先是去了陈府,旁敲侧击地询问当日马车惊魂之事。
陈老爷只叹息说查无线索,那断口光滑如镜,非寻常利器可为,倒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切断,车夫也坚称当时路上并无旁人。
线索似乎断了。
他又花了数月时间,走访青枫岭附近的樵夫、猎户,打听那石屋和章叟父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