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水般流淌。
柳明璋的伤已痊愈,重新开始作画。
云岫的琴声,成了听竹小筑最动人的风景。
柳明璋作画时,她常在旁抚琴。
奇妙的感应随之而生——当云岫的琴音空灵高远时,柳明璋笔下山水便愈气象开阔,意境悠远;当琴音转为幽微婉转,他笔下的花鸟便更显细腻灵动,情致盎然。
仿佛她的琴音能无形中牵引他的笔意,赋予画作更深邃的灵魂。
柳明璋开始悄悄为云岫画像。
在湖畔柳下,在窗前灯旁,在她抚琴凝思的瞬间……他用最细腻的笔触,描绘她清丽的轮廓,专注的神态,以及那份独特的、如同月光般的清冷气质。
一幅幅画作,无声地记录着这个盲女在他心中悄然绽放的光华。
他小心地将这些画收藏起来,未曾示人,却成了他心底最珍贵的秘密。
沉璧湖畔的柳树抽出了鹅黄的新芽,又渐渐转为浓郁的翠绿。
柳明璋与云岫之间,一种无声的默契与情愫,如同湖中悄然滋生的水草,在平静的日常下潜滋暗长。
柳明璋会为她细细描述湖光山色的变幻,描绘花开花落的样子。
云岫则用琴音回应,或喜或忧,或恬淡或幽思,皆在弦上。
她空洞的眸子里,渐渐有了温度,那层孤寂的坚冰,在柳明璋温和的陪伴下,似乎也在一点点消融。
然而,平静之下,暗流从未止息。
那张幽泉琴的奇异之处,柳明璋感受极深。
月圆之夜,琴身散的凉意尤为明显,甚至整个听竹小筑的温度都会比别处低上几分。
更让柳明璋不安的是,他偶尔会在深夜醒来,仿佛听到极其轻微的、如同女子叹息般的低语,飘渺不定,来源难辨。
有一次,他半夜口渴起身,竟恍惚瞥见云岫床边,似乎有一道极其模糊的、散着微光的白影一闪而逝,转瞬融入黑暗。
他惊疑不定,再看云岫,她呼吸均匀,沉睡正酣,仿佛只是他的幻觉。
他知道,云岫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。
那个在破庙中惊走恶汉的冰冷虚影,绝非偶然。
这秘密如同悬顶之剑,让他既担忧云岫的安危,又隐隐恐惧那未知的存在。
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云岫的过去,她总是沉默以对,空洞的眼中蒙上更深的哀伤,仿佛触碰到了无法愈合的伤疤。
柳明璋便不忍再问,只能将疑虑深埋心底,默默守护着她。
转眼夏至。
这日,柳明璋去镇上为老塾师送画,顺便换些米粮。
回来时,远远便听见听竹小筑方向传来清越悠扬的琴声。
他心中一暖,加快了脚步。
然而,刚走近篱笆小院,琴声却戛然而止!
紧接着,屋内传来“砰”
的一声闷响,似乎是重物坠地!
“云岫!”
柳明璋心头一紧,疾步冲进屋内!
眼前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!
云岫跌倒在地,幽泉琴摔在一旁。
她脸色惨白如白纸,双目紧闭,牙关紧咬,身体蜷缩成一团,正剧烈地抽搐着!
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鬓,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。
她双手死死按住心口,喉咙里出压抑的、如同小兽濒死般的痛苦呜咽。
更令人心惊的是,她周身竟散出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白色寒气!
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,靠近她的地面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!
“云岫!
你怎么了?!”
柳明璋魂飞魄散,扑过去想扶起她。
刚一触碰到她的手臂,一股刺骨的冰寒瞬间顺着指尖蔓延上来,冻得他一个激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