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叛救命恩人的巨大耻辱感和对女儿未来的恐惧,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,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,几乎令他窒息。
他不敢点灯,不敢出任何声响,生怕惊醒怀中的女儿,更怕看到女儿纯净无垢的眼睛。
天刚蒙蒙亮,薄雾如同惨白的裹尸布,缠绕着鬼愁涧的边缘。
孙扒皮带着四个精悍的衙役早早等在了赵大的石屋外,人人劲装结束,带着强弓硬弩、绳索钢叉,甚至还有一张专门用来对付猛兽的厚重铁网。
孙扒皮更是腰悬一口精钢宝刀,一脸志在必得的兴奋。
他丢给赵大一把沉重的开山刀:“带路!
别耍花样!
你闺女,我已派人‘好生照看’了!”
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,威胁之意不言而喻。
赵大接过刀,入手冰凉沉重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石屋门,仿佛能穿透木门看到里面安睡的女儿。
他猛地一咬牙,脸上的疤痕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一言不,转身便朝那熟悉的、却通往地狱的道路走去。
每一步,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,烙下耻辱的印记。
凭着猎人对路径的刻骨铭心,赵大带着孙扒皮一行,在遮天蔽日的原始密林中艰难穿行。
越往里走,光线越昏暗,空气越粘稠阴冷,奇形怪状的巨大蕨类植物如同鬼影幢幢,千年古藤垂挂如巨蟒。
孙扒皮几人早已没了初时的兴奋,个个脸色白,紧张地握着武器,警惕地环顾四周,不时被林中突兀的怪声或飞起的怪鸟惊得一身冷汗。
唯有赵大,沉默地走在最前面,如同行尸走肉,对周遭的诡异视若无睹。
他的灵魂早已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冰冷。
终于,在午后时分,他们抵达了那个改变赵大命运的陷阱附近。
周围的景象与一年前并无太大不同,只是坑口边缘的腐叶似乎更厚了些,散着陈年的腐朽气息。
“就是这里?”
孙扒皮警惕地环顾四周,压低声音问道,手紧紧按在刀柄上。
赵大沉默地点点头,指了指那个黑黢黢的陷阱口。
“好!
布网!
设伏!”
孙扒皮眼中精光一闪,立刻指挥衙役行动。
几人迅在陷阱周围选好位置,利用粗大的树干和藤蔓作掩护,将那张沉重的铁网张开,巧妙地隐蔽在厚厚的落叶和低矮的灌木丛下。
强弓硬弩也架了起来,锋利的箭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。
孙扒皮和赵大则藏身在一块巨大的、布满青苔的岩石后面,屏息凝神。
时间在死寂和沉重的压抑感中缓慢流逝。
林间的光线逐渐暗淡,黄昏将至。
就在孙扒皮等得心浮气躁,几乎要失去耐心时,一股极其清冽、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幽香,如同无形的溪流,悄然弥漫开来。
来了!
赵大的心脏猛地一缩,几乎停止了跳动。
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开山刀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。
只见陷阱口上方的薄雾微微波动,一个优雅高贵的银灰色身影,如同从林间弥漫的暮色中凝聚而出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坑口边缘。
正是鹿王!
它依旧那般沉静,如同山岳的精灵,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深邃,带着亘古的宁静。
它微微低下头,似乎在查看陷阱底部的情况。
“放箭!
拉网!”
孙扒皮眼中爆出狂喜与贪婪的凶光,猛地从岩石后跳出,厉声嘶吼!
咻!
咻!
咻!
数支淬了麻药的劲弩破空而出,撕裂死寂!
几乎同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