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假的!
全是假的!
他只觉得眼前一黑,天旋地转,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,比乱葬岗的阴风还要刺骨!
他瘫软在地,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,喉咙里出野兽般痛苦的嗬嗬声。
完了!
全完了!
不仅金子没了,连水也没了!
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,勒得他几乎窒息。
就在这时,院子外面传来邻居李大牛带着哭腔的嘶喊:“天杀的!
庄稼!
俺的庄稼啊!
全死光了!”
茅十八浑身一个激灵,连滚带爬地冲出屋门。
外面阳光刺眼,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
他跌跌撞撞跑到自家田边,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,彻底僵在了原地!
昨天还勉强带着一丝绿意的禾苗,此刻已尽数枯死!
不是寻常的焦黄,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死气沉沉的灰黑色!
所有的禾苗都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,叶子僵硬地卷曲着,直挺挺地指向天空,如同一片片插在地里的、干枯的黑色骨刺!
整片田地,弥漫着一股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焦糊和腐烂混合的恶臭!
不止他家!
放眼望去,视线所及的所有田地,全都变成了同样的死黑色!
整个村子赖以生存的庄稼,在一夜之间,彻底死绝了!
绝望的哭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,汇成一片悲怆的海洋。
茅十八站在自家田埂上,看着这片象征着死亡和绝境的黑色,听着村民们撕心裂肺的哭喊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直灌脚底,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了。
水井干枯,金砖化纸,田禾尽死……三件事如同三道冰冷的枷锁,死死地套住了他。
他猛地想起了那个暴雨之夜,想起了那个怀抱骸骨、浑身滴水的白衣女子,想起了她空洞死寂的黑瞳,想起了自己在那乱葬岗潦草掩埋的包裹,想起了她最后那句幽幽的、仿佛带着无尽寒意的话语:“那…匣中之物…便…全数…赠与…恩公…权当…酬谢……”
酬谢?这分明是索命的诅咒!
“是她…是她来了…”
茅十八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,牙齿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咯咯作响,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。
他踉跄着后退,仿佛那死黑色的田地会突然伸出无数枯手将他拖进去。
他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破茅屋,砰地一声死死关上房门,还用桌子顶住。
他缩在土炕最里面的角落,裹紧那床破被,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那女子冰冷空洞的眼神,和那挥之不去的、如同淤泥深处腐烂水草般的腥气。
暮色四合,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,吞噬了破败的茅屋。
没有月光,没有星光,只有死一般的寂静。
白天村民们的哭嚎早已停歇,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在夜色中蔓延。
茅十八蜷缩在土炕的角落,破被子蒙着头,身体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。
恐惧像冰冷的毒蛇,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水没了,田毁了,赖以活命的希望彻底断绝,而这一切的源头,都指向他那个暴雨之夜的贪婪和背信弃义。
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,早知如此,当初就该…就该…
“滴答…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声,在死寂的屋内突兀地响起。
茅十八浑身一僵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
“滴答…滴答…”
水滴声再次响起,间隔均匀,冰冷清晰,仿佛就在耳边。
一股浓烈的、如同浸泡了腐烂淤泥和水草的腥湿寒气,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,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