堤的洪水,混合着冰冷的雨水,汹涌而下,滴落在她冰冷的面颊上、浮现木质纹理的颈项间,“我错了!
我真的错了!
我不该怕你!
不该疏远你!
你回来!
求求你回来!”
回应他的,只有呼啸的狂风,炸裂的惊雷,和冰冷无情砸落的滂沱大雨。
怀中的人儿,再也没有丝毫回应。
柳含章绝望地抬起头,泪眼模糊中,他看到那株巨大的紫藤,在狂风暴雨中剧烈地摇曳着。
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、如同骨骼断裂般的“咔嚓”
声,一株最为粗壮、挂满了残败花穗的虬枝,竟被狂风硬生生地折断!
巨大的枝干连同上面残存的花叶,轰然坠落,砸在泥泞的地面上,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!
花落…枝折…
仿佛在为一个精魂的逝去,奏响最后的哀歌。
柳含章紧紧抱着怀中那冰冷、僵硬、正迅失去人类形态的躯体,跪在泥泞的紫藤花泥里,如同抱着整个世界最后的余温,在倾盆大雨和灭顶的绝望中,失声痛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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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,不知何时停了。
肆虐了一夜的狂风暴雨,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,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撷芳园和一片死寂的黎明。
天边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蟹壳青,光线惨淡,照在湿漉漉的庭院里。
荒草被彻底打趴在地,泥泞不堪。
假山石上冲刷下道道污痕,池沼里的黑泥翻涌上来,散着腐败的气息。
柳含章依旧跪在藤萝架下,浑身湿透,冰冷刺骨,却浑然不觉。
他怀中紧紧抱着的,已不再是那个巧笑倩兮的白衣少女。
那是一个由深褐色藤蔓和虬结根须,极其粗糙地、勉强缠绕勾勒出的人形轮廓。
依稀还能辨认出头颅、躯干和四肢的形态,但肌肤的莹润、五官的精致、丝的柔顺,早已消失无踪,只剩下冰冷、僵硬、布满皲裂树皮纹理的木质躯壳。
唯有那件同样被泥水浸透、污秽不堪的素白纱衣,如同残破的蝶翼,还缠绕包裹着这具非人的躯干,证明着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非虚幻的噩梦。
怀中这冰冷粗糙的触感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一下下凿穿着柳含章早已麻木的心脏。
泪水早已流干,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钝痛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,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松开手臂,如同放下千钧重担。
那藤蔓缠绕的人形躯壳失去了支撑,无声地倒在冰冷的泥地上,与散落满地的紫色花瓣和断枝残叶混在一起,再也分不清彼此。
柳含章的目光空洞地扫过这片狼藉。
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藤蔓人形蜷缩的位置旁边,那片被昨夜风雨冲刷得格外干净的泥土上。
一点极其微弱的、近乎幻觉般的柔光,吸引了他的目光。
他挪动僵硬麻木的双腿,如同行尸走肉般爬过去,拨开覆盖的湿泥和碎叶。
只见泥土中,静静地躺着一朵花。
那是一朵完整的、尚未绽放的淡紫色花苞。
花苞小巧玲珑,形似微缩的璎珞,紧紧闭合着,却通体流转着一种温润内敛、如同月华般的柔光。
这光芒极其微弱,在惨淡的晨光下几乎难以察觉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安的暖意。
花苞底部,连接着一段极其细嫩、如同翡翠般青翠欲滴的藤蔓嫩枝,仿佛刚刚萌。
这朵花苞…柳含章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。
触感冰凉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微弱的生命脉动。
它像一枚沉眠的种子,静静地躺在昨夜婴宁生命消逝之地,仿佛是她留在这世间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