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刻时,手指微微一顿。
那山崖峭壁上,竟用细如蚊足的阴刻线条,刻满了无数扭曲盘绕、如同蝌蚪般的符文!
密密麻麻,看得人头皮麻!
陈三爷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,手指飞快地移开了。
他继续往下看,眼神却越凝重。
这屏风的雕工,早已越了“精湛”
的范畴,透着一股子非人的、近乎妖异的鬼斧神工。
尤其是那些楼阁的窗棂,细密得如同蛛网,窗棂后面,似乎还影影绰绰地刻着些极其微小的、面目模糊的人形影子!
看得久了,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,仿佛那些窗棂后真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!
陈三爷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,才直起身,摘下眼镜,慢悠悠地用绒布擦拭着镜片,眼皮耷拉着,不看王成。
“东西……是有点年头。”
陈三爷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木头,“料子也还行。
就是这雕工……太过繁复奇诡,路子太偏,寻常人家压不住啊。”
他顿了顿,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头,“死当,这个数,三百两。
活当,一百两,当期三个月,月息五分。”
三百两!
王成的心猛地一跳!
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高出不少!
孙大疤瘌的四吊钱瞬间成了个笑话!
巨大的狂喜如同洪水般冲垮了他心头最后一丝对祖训的犹豫和不安!
报应?去他娘的报应!
有了这三百两,他王成就是永州城里响当当的爷!
他几乎要立刻喊出“死当”
!
“三……三爷,”
王成咽了口唾沫,强压着激动,脸上堆起谄媚的笑,“能……能再高点不?这可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老物件……”
陈三爷眼皮都没抬,冷冷道:“就这个价。
嫌少?您另请高明。”
说着就要招呼伙计把屏风抬走。
“别别别!
三爷!
死当!
就死当!”
王成慌了神,连忙应承下来。
“立字据!”
陈三爷面无表情,提笔蘸墨。
王成忙不迭地在当票上按下鲜红的手印。
当票递过来时,陈三爷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王成的手背。
那指尖冰凉刺骨,像一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!
王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,再看陈三爷,他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、不易察觉的怜悯和……疏离?
沉甸甸的银票揣进怀里,王成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。
他几乎是飘着出了“宝荣斋”
,把孙大疤瘌的债和车夫的钱扔垃圾似的付清,剩下的银子在怀里焐得滚烫。
他站在当铺门口,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,只觉得天高地阔,前程似锦!
什么破屏风,什么报应,都是狗屁!
有钱才是大爷!
他直奔赌坊而去。
这一次,他要连本带利,把以前输掉的,统统赢回来!
他要让孙大疤瘌那帮人看看,他王成,翻身了!
然而,当王成揣着大把银钱,踌躇满志地踏进那间乌烟瘴气、人声鼎沸的赌坊时,诡异的事情生了。
骰盅在庄家手里摇得山响,哗啦啦,哗啦啦。
王成挤到最前面,看准了“大”
的区域,信心满满地拍下一锭五两的银子,压了个“大”
!
“买定离手!”
庄家高声吆喝,揭开骰盅。
“一、二、三!
六点小!”
王成的银子被麻利地刮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