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父放下环首刀,指了指院角的石磨:“那年你父战死后,我曾提着这刀,想杀尽附近所有黄巾余党。走到村口石磨旁,却见一个黄巾小卒抱着个襁褓,跪在地上给你祖母磕头,求她给口奶水——那小卒才十五岁,襁褓里的娃娃还没断奶。”
魏延从未听过这段往事,愣愣地看着祖父。记忆中,祖父总是沉默寡言,唯独提起父亲的死,眼中会燃起熊熊怒火。他一直以为,祖父对黄巾贼恨之入骨。
“你祖母拦着我,说‘杀了他们,你儿子能活过来吗?’”祖父拿起桌上的粗瓷碗,喝了口凉茶,“我那时才明白,仇恨这东西,就像石磨里的豆子,越碾越碎,却永远磨不出新米。你父是英雄,死得其所,可若我为了报仇滥杀无辜,他在地下也不会安宁。”
正说着,院外忽然传来厮杀声。魏延探头望去,只见无数士兵在田埂上拼杀,有的穿着魏营的铠甲,有的披着蜀营的战袍,还有的戴着吴营的头盔。血流进田里,把刚抽穗的稻子染得通红,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妇跪在地上,被乱兵的马蹄踏过,那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“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复仇。”祖父的声音带着叹息,“你以为杀了几个仇人就能了却恩怨?可这江水之上,今日你斩他的将,明日他屠你的营,何时是个头?”
魏延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:“可他们困我辱我,此仇不报,我魏延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?”
“面目?”祖父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枯瘦的手按在他的头顶,“魏家儿郎的面目,是守土护民的铠甲,不是嗜杀好斗的戾气。你看那玄铁索,真能困住你这员虎将?它锁的,是你心里的仇恨啊。”
话音未落,竹椅、槐树、院舍突然如碎瓷般裂开,祖父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消散,只留下最后一句叮嘱:“阿延,守得住心,才能守得住江……”
“祖父!”魏延嘶吼着惊醒,发现自己仍在“汉兴号”的甲板上,玄铁索依旧缠在身上,只是索上的黑气淡了许多。他望着链节间若隐若现的怨魂,忽然明白了——这些怨魂里,有死于战乱的百姓,有各为其主的士兵,他们的仇恨交织在一起,才让这铁索有了锁人的力量。
就在此时,怀中贴身藏着的一枚玉佩忽然发烫。那是数月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