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川定策:公子稷治蜀记
初夏的蜀地,水汽裹着湿热的风,从岷江江面漫过成都平原。
嬴稷勒住缰绳,胯下的乌骓马打了个响鼻,蹄子踏在刚下过雨的泥路上,溅起细碎的土点。
他抬手拨开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丝,目光越过随行的三百秦兵,望向不远处的成都城——城墙是新夯的黄土,还带着未褪尽的潮气,城门处守着的秦兵甲胄鲜亮,却难掩眉宇间的警惕。
“公子,成都城到了。”
副将赵离催马上前,声音压得略低,“方才斥候来报,昨夜城西的李家庄,又有百姓被人挑唆,砸了秦吏的粮囤。”
嬴稷颔,指尖摩挲着马鞍上的青铜饰件。
他离咸阳时,惠文王的咳嗽声还在御书房里绕着梁,父王握着他的手说“蜀地乃秦之天府,若乱,秦失半壁”
,这话此刻沉甸甸压在心头。
他没穿公子的锦袍,只着一身素色布衫,外罩件半旧的皮甲,看上去倒像个寻常的秦军校尉——这是他特意吩咐的,蜀地新附未久,百姓见了“秦公子”
的仪仗,怕是只会多添几分戒备。
“不必声张,先去城西看看。”
嬴稷双腿一夹马腹,乌骓马轻嘶一声,朝着城西的方向去了。
赵离连忙挥手,让大部分秦兵在城外等候,只带了十个亲卫悄悄跟上。
城西的李家庄依着一条支渠而建,渠水浑浊,岸边的田地里,稻苗稀稀拉拉地立着,有的已经泛黄。
几个老农蹲在田埂上,手里攥着枯萎的稻穗,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。
不远处,一间茅草屋前围着几个秦吏,正跟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争执,汉子脸红脖子粗地喊:“渠水都堵了半个月了!
稻子快干死了,你们还催租?这日子没法过了!”
嬴稷翻身下马,径直走了过去。
秦吏见来人身着皮甲,身后跟着亲卫,以为是军中将领,忙拱手行礼:“见过将军!
这村民拒不交租,还敢冲撞官吏……”
“先别说租子。”
嬴稷打断他,目光落在田地里,“为何渠水不通?”
那汉子见嬴稷不像其他秦吏那般凶巴巴,倒松了些警惕,梗着脖子道:“还不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