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郡落日
残阳如血,将上郡城的夯土城墙染成一片赭红。
公孙痤站在北门箭楼之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铜鞘,目光死死锁着远处秦军营垒的方向。
营中炊烟袅袅,却听不到半分人声,这种死寂比震天的呐喊更让人心头紧。
“将军,暮色已沉,该回府用膳了。”
副将赵武捧着一件玄色披风上前,声音压得极低。
他跟了公孙痤二十年,从未见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如此焦躁——毕竟今夜是与秦军约定的“最后期限”
,谁也说不清明天太阳升起时,上郡城会姓魏还是姓秦。
公孙痤没有接披风,只是摆了摆手:“再等等,让巡逻队把城西的巷子再查一遍。”
他总觉得心里慌,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五脏六腑。
三日前秦军主将王翦派人送来劝降书,言明只要他开城投降,可保上郡百姓安然无恙,若是执意抵抗,城破之日必将血洗全城。
他自然不愿降。
身为魏国宗室,他守着这西部边境已有十余年,从年少轻狂的校尉到如今鬓角染霜的将军,上郡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他的心血。
可他也清楚,如今的魏国早已不是当年称霸中原的强国,这些年秦国东出之势愈迅猛,韩赵两国接连失地,上郡就像一叶孤舟,在秦军的铁流面前摇摇欲坠。
“报——”
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下传来,斥候翻身落马,连甲胄都来不及扶正,便跪在地上嘶吼,“将军!
城内……城内各处突然亮起火把,像是有乱民聚集!”
公孙痤心头猛地一沉,猛地转身看向城内。
不过片刻工夫,原本沉寂的街巷里已燃点火光,起初只是零星几簇,眨眼间便连成了片,如同燎原的野火般蔓延开来。
隐约能听到人群的喧哗声,夹杂着器物破碎的脆响,顺着晚风飘到箭楼之上。
“秦军攻城了?”
赵武脸色煞白,手按在剑柄上不住抖,“定是王翦玩的诡计,先派细作在城内作乱,再趁机攻城!”
“慌什么!”
公孙痤低喝一声,强压下心中的不安,快步走下箭楼,“传我将令,所有守军即刻登上城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