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君定税
咸阳宫的议事厅内,铜灯的光晕在青砖地投下斑驳的影,案上摊开的竹简堆得如小山般,最顶上一卷用红绳系着,写着“河西地舆户籍册”
几个墨字。
商鞅身着黑色朝服,腰间佩着秦孝公亲赐的青铜剑,指节叩了叩竹简,沉声道:“河西七城已入大秦版图,户籍增九万三千,良田扩两百万亩,旧税律按关中旧地所定,如今已难适配,今日须定出新规。”
他话音未落,右庶长杜挚已往前半步,宽袖扫过案上的粟米饼,碎屑落在竹简间。
“商君,河西新附不足三月,百姓还念着魏人旧年的薄税!”
杜挚声音急切,指节因用力而白,“臣以为当减农户税,每亩从五斗粟降至三斗,再免新垦田三年赋税——只有让他们攥紧了粮袋,才会认大秦这个主!”
他说着指向窗外,廊下候着的几个河西农吏正踮脚往里望,粗布衣裳上还沾着渭水的泥,裤脚磨出了毛边。
“杜庶长此言差矣!”
廷尉尸佼的声音突然响起,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商市户籍册上,“前日栎阳市集,有商人囤粮三百石,待粮价从百钱涨至百五十钱才抛售,若不加重商税,日后商者逐利,军粮征集恐生变数!”
尸佼顿了顿,将一卷竹简推到众人面前,上面记着上月各地粮价波动,“臣请按交易额抽税,粟米、布帛百钱者抽税十钱,铁器、盐巴加倍,囤积过百石不售者,罚没半数粮货!”
议事厅内顿时起了争执,支持杜挚的官吏多是关中旧地出身,袖口还沾着田泥,纷纷说“农事为根,失农则失国”
;赞同尸佼的则多管过商市,腰间挂着算筹,反驳道“商不抑则乱,粮被囤则兵弱”
。
商鞅默不作声,指尖捻过一卷河西田契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农户的田亩数,有不少标注着“新垦荒田”
,墨迹还透着新鲜——那是河西农吏前日刚送来的,每一笔都浸着农户的汗。
“商君,”
一直没开口的内史腾忽然起身,从袖中取出一块麻布,上面是河西某县官吏画的简笔图,圈出的二十几户人家旁,都画着半块粟饼,“臣去河西巡查时,见有农户家徒四壁,土屋连门闩都没有。
家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