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暖河西
河西的晨光总来得迟些,腊月的风还带着几分凛冽,却吹不散市集上渐渐升腾的烟火气。
粮铺老板周老三早早地开了门,将那块写着“粟米百钱一石”
的木牌往门旁一立,又弯腰把盛粟米的陶瓮摆得整齐——陶瓮里的粟米是昨日刚从府库领来的,颗粒饱满,泛着淡淡的金黄,凑近闻还能嗅到新米的清香。
“周老板,开门啦?给俺称两石粟米!”
门口传来粗亮的嗓音,周老三抬头一看,是邻村的农户王二柱,肩上扛着个空布袋,手里还攥着几串沉甸甸的秦半两。
周老三笑着应道:“二柱来啦!
快进来,这粟米刚到的,你摸摸,多实在。”
说着便拿起木斛,往斛里舀粟米,动作麻利,不多时就将一斛粟米刮平,倒进王二柱的布袋里。
王二柱凑过来,伸手捻了把粟米,放在掌心搓了搓,又吹了吹,脸上露出满足的笑:“真好!
比去年的粟米还饱满。
往年这时候,哪敢一次买两石?记得三年前魏人还在河西的时候,一场仗打下来,粮价飞涨到三百钱一石,俺家娘子坐月子,想买点粟米熬粥,跑遍了半个市集都没买到,最后还是用半匹布换了一小袋陈米,里面还掺着沙子。”
这话让周老三也叹了口气。
他在河西开粮铺快二十年了,最清楚打仗时的苦。
魏人占着河西那几年,年年征粮,府库里的粮食都被运去养兵,市集上的粮价像坐了火箭似的往上涨,有时候还断货。
有一年冬天,他铺子里的粟米卖光了,一个老妇抱着饿得哭的孙儿来求粮,他只能把自己家留的口粮匀了些出去,看着老妇千恩万谢的样子,心里又酸又涩。
“如今不一样了。”
周老三把第二斛粟米倒进布袋,拍了拍袋子上的浮尘,“自从商君变法,秦国收复了河西,官府就管起了粮价,还从关中调了大批粟米过来,咱们这市集上的粮就没断过。
你看这价钱,百钱一石,比三年前便宜了三分之二,寻常百姓都买得起。
俺这粮铺生意也安稳,不用再担心打仗断货,也不用怕粮商囤粮抬价,这才是正经的好日子啊。”
王二柱用力点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