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税新章
咸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,西市的青石路上已响起车轮碾过的吱呀声。
李斯站在关税署的高台上,望着陆续涌入的商旅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铜印。
这方刻着“关市”
二字的印玺,昨夜被他摩挲了整整半夜。
“李大人,新郑来的绸缎商已在验关处候着了。”
书吏的禀报将他拽回现实。
李斯整了整锦袍下摆,缓步走下高台。
穿粗布短打的脚夫正扛着捆扎严实的丝绸过磅,验关吏手里的木简上,新刻的税率表墨迹未干——寻常绸缎每匹抽税两钱,若绣了金线的,税额便要翻三倍。
“为何我的货要多缴这么些?”
绸缎商赵宽之涨红了脸,手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,“上月还只抽一钱五,这才过了几日就涨了?”
验关吏举起木简给他看,指腹点着“奢侈品”
三个字:“赵掌柜瞧仔细了,新制的《关税律》上写着呢,带金银绣的算奢侈品。
您这十匹云锦,每匹得缴六钱。”
赵宽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。
他瞥见不远处的粮商正笑意盈盈地接过通关文牒,粮车过磅时,验关吏只在税册上轻轻划了道痕。
那是昨日刚定下的新规,粟米、布匹这类民生必需品,税率降到了往年的三成。
“李大人!”
赵宽之转向走来的李斯,作揖时腰间的玉佩撞出清脆声响,“您是制定新法的博士,该知我这生意的难处。
从新郑到咸阳,路上要经七道关隘,如今每处都按这新规矩抽税,小的实在扛不住啊。”
李斯弯腰拾起他掉落的算珠,指尖触到温润的象牙表面。
这副算盘的珠子比寻常货大了一圈,边角磨得亮,想来是用了许多年。
“赵掌柜,”
他声音平稳,“去年关中大旱,一石粟米涨到百钱,多少百姓嚼着糠麸度日?若不对奢侈品加税,如何补贴粮商的运费,让平价粮能运到各县?”
赵宽之张了张嘴,忽然瞥见验关吏正给一辆载满陶罐的车盖章。
那些粗陶碗碟是栎阳窑的新货,按新规属于手工业品,税率比绸缎低了一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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