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西烽烟起

渭水的冰刚融了半尺，河西边境的风就带着血腥味吹到了栎阳。

驿卒滚爬进宫殿时，甲胄上的冰碴子碎了一地，手里举着的竹简沾着暗红——那是亭长赵大的头颅被魏军挑在枪尖时，溅上去的血。

&0t;亭长赵大，率五名戍卒守在阴晋古道，魏军百骑突袭，戍卒尽数战死，赵大被枭示众。

&0t;孝公捏着竹简的指节泛白，案上的青铜灯盏被他攥得咯吱响，&0t;魏人欺我太甚！

&0t;

卫鞅正站在殿中核对新造的户籍册，闻言猛地抬头。

他袖口的墨汁滴在竹简上，晕开一小团墨迹，像极了三年前在五羊皮馆听来的老秦人的血。

&0t;君上，臣请战。

&0t;他的声音比殿外的寒风更硬，&0t;新法推行五年，该让列国看看，秦人的血不是白流的。

&0t;

孝公解下腰间佩剑，剑鞘上的夔龙纹在烛火下浮动。

&0t;左庶长想要多少兵马？&0t;

&0t;五千锐士足矣。

&0t;卫鞅接过剑，指尖触到冰凉的剑柄，&0t;魏人欺秦久矣，这次要让他们知道，秦人的骨头是硬的。

&0t;

一、黑坨子的戈

黑坨子是在喂马时听说要打仗的。

厩栏里的骟马正嚼着豆饼，他手里的草叉&0t;当啷&0t;掉在地上，惊得马打了个响鼻。

&0t;伍长，你说的是真的？要去打魏国了？&0t;

伍长啐了口唾沫，往手心啐了口唾沫，搓着冻裂的手：&0t;左庶长亲点的兵，能有假？&0t;他踹了踹黑坨子的小腿，&0t;你小子去年磨的戈，该派上用场了。

&0t;

黑坨子的戈是前年分的，铁刃上早生了层黄锈。

他连夜蹲在渭水边，借着月光磨戈。

冰碴子扎得手生疼，他却越磨越有劲。

三年前他还是个奴隶，主人家的狗咬掉了他半块耳朵，如今他是秦军的兵，按新法，斩一颗级就能升公士，分一顷田。

&0t;黑坨子，什么愣？&0t;同伍的瘦猴凑过来，手里攥着块干饼，&0t;听说魏人穿的甲胄比咱们的厚，你怕不怕？&0t;

黑坨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戈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：&0t;我爹就是被魏人杀的，在河西的田埂上。

&0t;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，继续磨，&0t;这次去，我要把他的仇报了。

&0t;

军营里的火把亮了一夜。

老兵们在修补皮甲，新兵们围着识字的军吏，听他讲军功爵的等级。

一个豁嘴的兵痞扯开嗓门：&0t;去年跟魏人打，我亲眼见左庶长挥剑砍了三个魏兵，那叫一个狠！

&0t;

&0t;别吹了，&0t;有人笑他，&0t;左庶长是文臣，哪会打仗？&0t;

豁嘴急了，往地上啐了口血沫：&0t;你懂个屁！

上次在阴晋城外，左庶长带着十个人就敢冲魏人的营，回来时马尾巴上还挂着个魏兵的头盔！

&0t;

黑坨子把磨亮的戈插进土里，望着远处卫鞅的营帐。

那里的烛火亮到天明，他不知道，卫鞅正在案前铺开河西地图，手指在阴晋古城的位置画了个圈。

二、卫鞅的谋

卫鞅的帐里堆着十几卷竹简，最上面是景监送来的密报：魏军主将是公孙痤的侄子公孙贾，此人好大喜功，去年刚从韩国抢了三座城。

&0t;公孙贾&0t;卫鞅指尖划过竹简上的名字，想起在安邑相府时，此人曾指着他的鼻子骂&0t;秦狗&0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