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葫芦挂件晃来晃去——那是他用后山的葫芦刻的,歪歪扭扭的"
家"
字被摩挲得亮。
天擦黑时,院子里的led灯"
唰"
地亮了,比以前的白炽灯亮堂十倍,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明晃晃的。
大喇叭三嫂拎着小马扎走上台,头梳得一丝不苟,银簪子在灯光下闪了闪,手里攥着的红布包被捏得皱巴巴的。
"
都别吵,听我说两句。
"
她对着麦克风说话,电流声"
滋滋"
地裹着话音,"
我守着村头那喇叭三十多年,谁家丢了鸡,谁家婆媳拌嘴,都是我在喇叭里喊。
今天不喊这些,就说句掏心窝子的。
"
红布包一打开,露出个磨得亮的搪瓷缸,"
劳动最光荣"
五个字被岁月洗得白,是她刚嫁来时村里的。
"
咱葫芦湾的人,祖祖辈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,没怕过苦。
以前觉得能吃饱穿暖就烧高香,现在才知道,日子还能往亮堂里再走几步。
"
她的目光扫过台下,最后落在院角的东子身上。
东子举着手机,屏幕对着台子,嘴里念叨着:"
家人们看过来,这是咱村的三嫂,说话最实在"
"
东子,你那是干啥呢?"
三嫂眯起眼问。
东子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往身后藏,脸腾地红了:"
三嫂,我、我在直播,让外头的人也看看咱村的好事。
"
"
直播?"
三嫂往前走两步,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,"
你这玩意儿对着人拍,不怕把咱村的寒碜漏出去?"
"
不漏不漏,都是好光景!
"
东子赶紧解释,"
好多在外头打工的叔伯都在看,刚才小虎子说话时,我表哥还弹幕说想回家了。
"
三嫂盯着手机看了会儿,突然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:"
以前你要是敢在村里瞎拍,我指定在喇叭里喊你三天,让你把手机收起来。
但今儿个,三嫂不说你。
"
她往旁边挪了挪,让手机镜头能框住自己,"
想拍就拍吧,让外头的人瞧瞧,咱葫芦湾的日子不是做梦,是实打实要往亮堂里走了!
"
东子愣了愣,赶紧把手机举高些。
屏幕上的弹幕刷得飞快,"
采摘园啥时候开园"
"
我想回去当管理员"
"
想家了"
的字眼混着哭脸表情,像撒了把星星。
幕布上的录像还在放,拓宽的公路上跑着载满游客的大巴,采摘园里的果树枝头坠着红果,新学校的操场上,一群孩子追着足球跑,笑声脆得像银铃。
三嫂的声音在院子里荡开,混着远处稻田里的蛙鸣,还有东子手机里时不时冒出的"
叮咚"
提示音。
许前进站在台边,摸出烟盒想抽一根,手指碰到烟盒又塞回口袋。
他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头,看着幕布上闪闪烁烁的光影,突然觉得这葫芦湾的未来,就像院角那棵老槐树,根在土里扎得深,枝桠总能往天上蹿,一年比一年茂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