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恩师如此忧虑,便算了吧。”苏旭说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,“只是,朕也提醒恩师一句。”
他侧过身,与山子野擦肩而过,走到门口时才停下。
“有些人,有些事,你以为你护了一辈子,到头来,可能只是个笑话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进山子野的耳朵里,每一个字都带着刺。
“朕,等着恩师的答案。”
话音落,苏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。
书房内,烛火“噼啪”一声,爆开一朵灯花。
山子野僵硬地站着,仿佛一尊石像。门外那个小太监早已不知所措地退下,四周重归死寂。
他缓缓转过身,看着书案上那封信。
信封的边角锋利,像一把刀,剖开他维持了半生的信念。
笑话?
他护了一辈子的人,怎么会是笑话?
他猛地伸出手,想要将那封信挥到地上,指尖却在触及信封的刹那,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他想起了苏旭那双眼睛。
那不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试探,也不是一个君主对臣子的逼迫。那是一双看透了所有迷雾,带着一丝怜悯,又带着一丝残忍的眼睛。
仿佛在说:你真可怜。
山子-野的呼吸猛然一窒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疼得他弯下了腰。
他这一生的忠诚,这一生的守护,难道……真的有什么不对?
天牢最深处,阴暗潮湿,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霉变的气味。
这里不见天日,只有墙壁上几盏昏黄的油灯,将人的影子拉得如同鬼魅。
苏旭走在狭长的甬道里,脚步声空旷而清晰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的鼓点上。狱卒远远地跟在后面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尽头的那间牢房,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,只是多了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张桌子。
太上皇就坐在那里。
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,头发灰白散乱,曾经威严的面容上布满褶皱,但那双眼睛,却依旧锐利如鹰。
他听见了脚步声,却没回头,只是饶有兴致地用一根枯枝,逗弄着墙角的一只蜘蛛。
“啧,没用的东西,网都织不好。”他低声嗤笑,仿佛在说那只蜘蛛,又仿佛在说别的什么。
苏旭在牢门外站定。
“看来,您在这里过得还算惬意。”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。
太上皇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,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:“皇帝大驾光临,这破地方可真是蓬荜生辉啊。”
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敬意,只有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苏旭并不恼,只淡淡吩咐身后的狱卒:“开门。”
铁锁发出“哗啦”的巨响,牢门被打开。苏旭走了进去,在太上皇对面站定。
两人之间,隔着一张斑驳的木桌,也隔着两代皇权的更迭与血腥。
“朕今日来,是想跟您求证一件事。”苏旭开门见山。
太上皇靠回墙上,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:“哦?朕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,还有什么能为你这位新君解惑的?”
“关于山子野。”苏旭说。
听到这个名字,太上皇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。他坐直了些:“那个老顽固?他怎么了?终于肯背叛朕,来投靠你了?”
“恰恰相反。”苏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“他很忠心。他说,他一辈子都感念您对先皇后的救命之恩。”
太上皇愣了一下。
随即,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先是低低地笑,接着笑声越来越大,最后笑得前仰后合,连眼泪都笑了出来。
“救命之恩?哈哈哈哈……救命之恩!”他拍着桌子,笑声在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