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,像一圈圈温柔的水波。
变化悄然生。
周大嘴桌子的一角,原本堆放杂物的位置,多了一本封面素雅的书——《手语基础教程》。
有次打印文件经过,我无意瞥见那本书被翻开了几页,上面用纤细的笔迹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那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也照亮了她凝神阅读时异常专注柔和的侧脸。
一种巨大的、令人难以置信的揣测在我心底骤然升起,沉重又带着灼人的温度。
那个秘密的最终揭晓,毫无预兆,生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。
那天,部门里一个极其重要的项目方案被甲方无情驳回,理由苛刻刁钻。
整个团队如同被闷棍击中,会议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和绝望的沉默。
赵姐尖锐的抱怨率先打破了死寂:“这甲方脑子进水了吧?我们的方案哪一条不符合要求?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!”
她的音量越来越高,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戾气。
“就是!
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逼!
他们就是存心刁难!”
另一个同事也愤愤地捶了下桌子。
沮丧和怒火像汽油般泼洒开来,瞬间被点燃。
抱怨、指责、愤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,几乎要将会议室的玻璃墙冲破。
每个人都在泄,都在用声音宣泄着内心的焦虑和挫败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周大嘴猛地站了起来。
椅子腿划过地面,出刺耳的锐响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。
会议室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,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。
她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,那张阔大的嘴巴紧紧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,像是努力压制着某种即将决堤的洪流。
但下一秒,那洪流终究奔腾而出。
“够了——!”
她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,带着一种被逼迫到绝境后爆出的惊人力量,瞬间撕裂了所有嘈杂,甚至在墙壁上撞出隐隐的回响。
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,震得人头皮麻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,包括赵姐,她张着嘴,手指僵在半空,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像。
这是我听过周大嘴出的最洪亮、最不加掩饰、最具穿透力的声音,仿佛积蓄了四十年的能量在这一刻轰然爆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,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。
顾明站在那里,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柄深蓝色长柄伞。
他没有看向惊愕的众人,目光直接投向周大嘴,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责备,只有湖水般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。
他甚至对我们众人过于震惊而显得怪异的表情似乎也视若无睹。
他径直走向周大嘴,脚步无声而沉稳,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屏住的呼吸上。
站定在她面前,他抬起手,动作熟练流畅,稳定而清晰。
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无声的语言,指尖的每一次弯曲、伸展、交错,都带着一种韵律和力量,像一无声的奏鸣曲。
他的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周大嘴的双眼,传达着旁人无法解读的密语。
周大嘴脸上那因爆而扭曲的激动和尚未褪去的潮红,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,在顾明指尖无声的流淌中迅消融、退潮。
她的肩膀松弛下来,紧抿的嘴唇一点点软化,最终,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。
那笑容里混杂着委屈、释然、信任,还有一种近乎孩子气的依赖。
她眼中迅蓄满了泪水,微微点了点头,喉咙里出一声模糊的、柔软的咕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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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