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蔫头耷脑,蒙着层洗不掉的灰白尘土,空气里凝滞着一股子被烈日反复烘烤过的尘土腥气。
窗外那片干涸龟裂的塘底,像一块巨大的、皲裂的伤疤,烙在七月滚烫的土地上。
办公室老旧空调苟延残喘般嗡嗡作响,勉强搅动着浓稠的热气,窗外蝉鸣撕扯着耳膜,一声接一声,单调得令人心慌。
“啧,听说了吗?长河村那事儿……”
财务科的李姐端着茶杯凑过来,压低的声音里混杂着一种隐秘的、令人不适的兴奋,像指甲刮过粗粝的水泥墙面,“就昨晚的事!
老陈家那小子,才二十出头哇!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隐约猜到了什么,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冰凉的笔杆。
“死了!
一个人在家,死了好些日子了才被现!
说是他姑妈上门叫不应,推门进去……哎哟我的天爷!”
李姐夸张地吸了口气,脸上堆砌着混杂了同情与猎奇的油腻神情,“都‘浮囊’了!
那股味儿,隔老远……”
她没再说下去,只用一只手在鼻子前使劲扇了扇,仿佛那腐烂的气味已经穿透厚重的墙壁,钻进这间开着冷气的办公室。
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,空调的出风口正对着我的后颈,吹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浮囊……这个词冰冷而形象地砸进脑海,眼前瞬间闪过一些模糊而可怖的画面——肿胀变形的皮肤,腐败的气息弥漫在空寂的院落里。
那个叫陈牧的小伙子,我对他有些模糊的印象,瘦高个儿,前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,老实内向,是村子里少数几个留守下来的年轻人之一。
他的父母,像村里绝大多数青壮年一样,如同离巢的候鸟,在遥远南方的流水线上谋生,一年难得回来一次。
“哎,造孽啊……”
李姐摇头晃脑地叹着,摇晃着半杯浓茶走开了。
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更闷了,带着一种无形的粘稠压力,沉甸甸地坠在心头。
下班后,我把车开得很慢,车轮碾过村道边缘干枯的蒿草,出噼啪的脆响。
绕过村西头那个巨大的、闪着金属冷光的崭新信号塔,再往前就是长河村的地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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