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好的,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,小手死死捂住鼻子,鲜红的血从她稚嫩的指缝里汹涌地冒出来,滴落在黄色的沙子上,像触目惊心的红色花朵。
张岚当时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,听到哭声猛地回头,手机“啪”
地掉在地上,屏幕瞬间碎裂。
她嘶喊着扑过去,用自己的外套徒劳地捂住女儿小小的脸,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,迅染红了浅色的布料,触目惊心。
邻居们慌乱地围上来打电话时,郑磊的车几乎是咆哮着冲进了小区,尖锐的刹车声刺破午后的宁静。
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,张岚像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布偶,蜷缩着,身上那件染了大片血迹的米白色针织开衫刺眼极了。
她手里死死攥着几张沾血的纸巾,眼神空洞地盯着抢救室紧闭的门。
郑磊笔直地站在不远处,像一尊沉默的石像,只有那紧握的、指节泛白的手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苦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。
医生说暂时止住了,孩子睡了。
那一瞬间,张岚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,积蓄已久的恐惧和绝望终于找到了出口。
她猛地站起来,却双腿一软,向前扑倒。
站在她身后的郑磊几乎是凭着本能,闪电般地伸出手臂,死死地、牢牢地箍住了她下坠的身体。
张岚的脸深深埋进他沾着灰尘的西装前襟里,压抑已久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,沉闷而破碎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。
郑磊把她紧紧按在怀里,下巴抵着她凌乱的顶,任由她的眼泪迅洇湿胸前的衣料。
他紧闭着眼,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像铁,仿佛要把这十二年来所有分离的空白、所有未能付出的拥抱,在这濒临崩溃的一刻,都死死地、绝望地、毫无保留地填补回来。
那堵曾经坚不可摧的墙,终于在孩子殷红的血迹和母亲绝望的眼泪面前,轰然碎成了齑粉。
又一场秋雨,刷洗着城市。
我抱着文件夹走向预算科,透过半开的门,看见郑磊正拿着手机,对着屏幕那头温柔地低语:“芸芸乖,看爸爸给你画的小兔子……嗯,晚上爸爸和妈妈一起回家陪你拼图……”
阳光正好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,斜斜地投在他的侧脸上,将那柔和的神情勾勒得异常清晰。
曾经那张写满自制与疏离的面孔,此刻被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所覆盖。
他眼角细微的笑纹里,沉淀着十二年离散的重量,却也映照着新生的暖意。
走出办公楼,初秋的黄昏已有凉意。
我拢了拢外套,抬眼望去,街灯次第亮起。
城市巨大的楼宇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模糊,每一个亮着灯的小小方格背后,都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漫长故事。
郑磊和张岚那扇曾经紧闭的房门,如今终于透出了暖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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