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枭再度自裁,陆行云并未像第一次那般出手阻拦。
断裂的剑身刺入霍枭胸口,令他痛呼出声,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。
霍枭并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,只这断剑到底受损,没有原装的锋利,且霍枭作为持剑人,自伤己身,在剑身刺入胸口后,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力道减缓,手腕脱力,那断剑便再难往深处刺,他正是因此才没有立刻毙命。
不过那剑已然深入他的身体,只消将剑拔出,他便会因失血过多而亡。
他原先跪在地上,失力后便半坐至地面,眼底布满血丝,身体因为疼痛小幅度地抽搐抖动,身前的衣服被胸口处快流动的鲜血浸红,乍一看颇为惨烈。
霍枭的惨状并没能令陆行云软下心肠,他脸上的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。
霍枭强忍痛意,断断续续说了许多:“司使,我知道我罪该万死,只求你放过我妹妹,她真的什么都没做,一切都是我做下的。
我从来没想过背叛您,我以为我能亲手捉来狐妖给您赔罪,以偿还我犯过的错。
是我太蠢太贪心,既想报仇,又想全身而退,我以为我能做到的。
落得今日的下场,都是我咎由自取,您就看在我跟随您多年的份儿上,饶我妹妹一命,成吗?”
陆行云眉眼微动,往霍芸所在的方向投去轻轻的一瞥。
霍枭死死盯着陆行云,直到从他嘴里听到“好”
字,紧绷的神经一松,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地面倒。
他凭着最后一丝气力和最后一点生机,为自己的妹妹求来了一条生路。
如今终于能松口气了。
他真的好累、好疼。
只想快点闭上眼,结束这可笑而又潦草的一生。
霍枭倒下没多久便绝了气息。
如果不是院子里断断续续传来霍芸悲痛的哭声,路过的人只怕会觉得院子里根本没有人。
陆行云在霍枭倒下那一瞬便离开了,他的神情堪称冷酷,仿佛死在他眼前的霍枭不是那个跟随他整整五年之久的忠心下属,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。
不对,不应该这么说。
正常人见到陌生人死亡,也不会表现得这般冷漠。
究竟是陆行云不算个正常人,没有人的情感;还是霍枭在他陆行云眼里不算个人。
嘉萝更倾向于前者。
假使陆行云因为霍枭的背叛,对霍枭深恶痛绝,把从前相处的情分都撇下不顾。
那霍枭这个背叛者死了,他总该露出快慰的神情吧?可他完全没有。
霍枭对他的忠心和背叛,都不足以令陆行云动容。
嘉萝冷眼瞧着,只觉得陆行云比初见时更加冷情,更不必说跟那日同她一起喝酒时相比。
就好像那一日嘉萝见到的他那有些温情的一面,已经从他身体里彻底死去。
如陆行云这样冷心冷清的,嘉萝以前见过不少,可那些都是妖物与精怪,是她的同类。
妖物、精怪因生命漫长和骨子里的天性,对生命并不敬畏,自然也不在乎所谓的生死。
可人和妖不同,对人类来说,生死都是天大的事。
嘉萝很少见到陆行云这样的人,比妖活得更像妖,感情淡漠地令人指。
难道原主死后,又生了什么事,令陆行云的性子变得越扭曲?
这个念头在嘉萝脑子里一闪而过,很快便被霍芸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声驱散。
霍枭死后,霍芸便拼了命往霍枭身边爬,哪怕院中的石子将她的手心磨出血她也没有停下,地面上很快出现一道显眼的拖痕。
许是爬得太慢,迟迟到不了霍枭身边,霍芸的情绪愈失控,哭嚎声越来越大,似乎只有这样,她才能好受些。
可她已然力竭,又太过悲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