架银灰色的客机在湛蓝的天幕上渐行渐远,最终化作一个小黑点,彻底消失不见。
段明昭走到他身旁,勾住他的肩膀,用力捏了捏:"
走了,男子汉流血不流泪,这点场面算什么。
"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:"
下午还要去慰问受伤战友的家属,那些婶子大娘们还等着咱们送过冬的棉衣,没时间在这儿伤感。
"
赵常之深吸一口气,抬手抹了把脸,扯出一个笑:"
谁伤感了?走吧。
"
段明兰站在一旁,看着两人,唇角微微扬起,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忧虑。
这场分别,或许就是永恒,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相见,会是在和平的暖阳里,还是在炮火的灰烬中。
风卷起几片零落的柳絮,像白色的纸钱,飘飘荡荡地飞向远方,不知要落在谁的肩头。
北平的巷子里,白色的纸钱随风飘荡,像一场不合时宜的春雪,轻飘飘地落在青石板上,又被行人匆匆的脚步碾进泥土里。
远处传来阵阵哭声,凄厉而破碎,像是从某个幽暗的院落里挤出来的,听得人心里紧。
段明昭和赵常之沉默地绕开那些散落的纸钱,脚步放得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亡魂。
"
不是这家。
"
段明昭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名单,声音低沉,"
再往前。
"
赵常之点点头叹了口气,目光扫过巷子深处那户挂着白灯笼的人家,灯笼穗子褪了色,在风里有气无力地晃着。
他们拐过巷口,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。
段明昭核对了一下地址,抬手敲门。
门内传来缓慢的脚步声,接着是拐杖点地的"
笃笃"
声。
门开了,一位满头白的老妪拄着拐杖,眯着昏花的眼睛打量着门外两个高大的军人。
"
军爷"
她的声音沙哑,带着几分希冀,"
是不是我家阿成有消息给我?"
赵常之喉头滚动了一下,沉默地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个灰布小包。
老妪的手颤抖着接过,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:"
太好了,太好了"
她急不可耐地拆开信封,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信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
"
我家阿成给我写信了!
"
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枯瘦的手指摩挲着信纸,仿佛在触摸儿子的脸:"
有信就好啊,信来了,人也快回来了"
赵常之和段明昭对视一眼,谁都没有说话。
——大娘不识字。
她不知道这是一封遗书,不知道她的儿子早在三个月前就死在了东北的雪地里,胸口挨了三枪;不知道那灰布包里装的是他最后的遗物:一块磕了角的怀表、一枚磨得亮的铜纽扣,还有半截咬过的铅笔。
老妪紧紧抱着信,忽然就要跪下磕头:"
谢谢军爷,谢谢军爷"
段明昭一把扶住她,声音沙哑:"
大娘,不必。
"
老妪却执意要跪:"
阿成在信里说了什么?他什么时候回来?军爷识字,能给我念念吗?"
赵常之接过信,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尽量平稳:"
他说,他在那边很好,让您别担心,天冷了记得添衣裳。
"
他的指尖微微抖,目光扫过信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——
"
娘,儿不孝,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"
"
怀表是连长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