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浑身戾气、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厉鬼,那个连提及“宋”姓都满眼厌恶的魂魄,真的甘心被“亲人”安排超度吗?
他深吸一口气,谨慎地回答:“宋老夫人,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。”
宋清莹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,轻轻叹了口气,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,推到邵庭面前。
照片上是一座古朴的道观,门前站着一位穿道袍的老者,手里捧着一块漆黑的木牌,牌子上用朱砂写着几个模糊的字。
“这是青峦山的老观主,六十年前,他曾试图超度兄长,却失败了。”
她的指尖轻轻点在照片上,声音低沉:“因为兄长不肯走。”
“但这一次,不一样。”
她抬眸,目光灼灼地盯着邵庭:“因为这一次,有你在。”
车内的檀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,像是某种无声的压迫,紧紧裹住了邵庭的呼吸。
他看着照片上那座道观,突然想起沈纪言曾说过的话——“阵法察觉到阵眼的缺失,开启了自我防护”。
六十年前的超度失败,六十年后的再次尝试……
这背后,真的只是“让他安息”那么简单吗?
邵庭盯着那张泛黄的照片,眼神逐渐锐利起来。
“宋老夫人,我有个问题。”
他抬起头,直视着宋清莹的眼睛,声音低沉却清晰:“我稍微懂一些建筑风水,青峦山疗养院的整体布局……是个逆八卦。”
宋清莹的手指微微一顿,佛珠的“沙沙”声戛然而止。
邵庭继续道:“逆八卦不是普通的建筑格局,它是招阴聚煞的凶局,而且疗养院内还刻满了镇压符文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愈发锐利:“这样的设计,很难不让人怀疑——你们当年建这座疗养院,到底是为了‘治疗病人’,还是为了……困住什么?”
车内瞬间安静下来,连空气都仿佛凝固。
宋清莹的表情依旧温和,但眼底的笑意却淡了几分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将佛珠缓缓绕回手腕,声音依旧轻柔,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冷意:
“邵先生,你很聪明。”
宋清莹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披肩的流苏,眼神渐渐黯淡下来,像是陷入了某种沉重的回忆。
“兄长是‘极阴之体’,生于极阳之时,命格特殊,能聚气运,也能……承载怨气。”
“他背负的那些因果成了孽债,加上他开了第三眼,那些枉死的鬼魂、不散的怨气都会缠上他。”
她的指尖轻轻点在照片上那个少年的脸上,声音微微发颤,眼角的皱纹里凝起一层水光:
“如果我们不加以约束,任由那些鬼魂依附在他身上,等他死后……会变成一个极难对付的厉鬼,到时候遭殃的,可就不止是宋家了。”
邵庭盯着她的眼睛,试图分辨这话的真假。
宋清莹的眼神哀伤而真诚,眼角的皱纹里甚至泛着隐约的泪光,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心疼兄长的妹妹。
“哪怕我们用了一些不得已的手段,也只能短暂地镇压。”
她叹了口气,声音哽咽着,抬手用手帕按了按眼角,“我作为宋家人,作为纪言兄长的亲妹妹,真的只是希望他能早日摆脱痛苦,获得解脱。”
邵庭沉默了片刻,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,沉甸甸的。
他不想从恶的角度去揣测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奶奶,可沈纪言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,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——那个厉鬼,真的只是“需要解脱”吗?
还是说,他根本就是被宋家亲手推入地狱,再用“解脱”的名义,钉死在深渊里?
邵庭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:“宋老夫人,这件事我需要考虑。”
宋清莹微微一笑,仿佛早料到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