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; “小心玻璃。”陈迹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荡开,带着刚送完宾客的沙哑。他走近时,皮鞋碾过地上的彩屑,发出“沙沙”的细碎声响,像在为这静谧的夜添注脚。俯身时,指尖轻轻拂过周苓额前散乱的碎发,将那缕黏在汗湿皮肤上的发丝别到耳后——指腹擦过她耳廓的瞬间,温热的触感像电流窜过,两人动作不约而同地顿住。周苓抬头看他,睫毛上还沾着一点金箔,在月光下闪了闪,陈迹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,拍卖会的喧嚣、对“新北方画派”未来的思虑,全都被这一眼冲散,只剩下眼前人的呼吸与月光的流动,倒应了《庄子人间世》里“心斋坐忘”的境界:摒除杂念,方能见得本真,而他的本真,此刻就在眼前。
画室没开主灯,只有角落里那盏黄铜落地灯亮着,暖黄的光晕在地板上投出个不规则的圆,恰好将两人圈在其中。月光与灯光在周苓的衬衫上交织,真丝面料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,衣摆处沾着的一点暗红颜料——下午整理《共生》系列画作时蹭到的,她当时还懊恼地说“好好一件衬衫废了”,陈迹却觉得那抹红像朵不小心落在布料上的花,鲜活得很。“没事,杯口没碎。”周苓举起酒杯晃了晃,唇角弯起的弧度里带着孩子气的得意,“老师,我们真的做到了。‘新北方画派’的拍品均价破了纪录呢。”
“是我们做到了。”陈迹纠正她,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——他知道她从午后就忙着布置画室,踩着高跟鞋站了六个小时,连晚饭都只啃了半块三明治,刚才送宾客时,她还在偷偷揉着脚踝。他的手指没有离开,顺着她耳廓的曲线缓缓下滑,抚过她光滑的脸颊,指尖能清晰感受到皮肤下细微的血管搏动,“若不是你熬了三个通宵改策展方案,把每个展区的灯光角度都标在草稿上,若不是你拿着我们的画稿,一次次去说服那些守旧的老藏家来看预展,不会有今天。”他想起上周在画室,自己翻《庄子大宗师》时,看到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那页,旁边有周苓用蓝笔写的批注:“相忘是自在,相濡是甘愿”。那时他还对着这句话出神,此刻看着她眼底的疲惫与光亮,才明白所谓“甘愿”,就是陪一个人从无名到成名,从画室里的冷清到庆功时的热闹,连她揉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