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哪知道咱们在这儿啃冰?"他指着城下那些缩成一团的士兵,"看见没?昨天还有力气哭,今天连哭的劲都没了,等岳将军来了,怕是只能给他们收尸了。"
正说着,有个小兵突然指着南方喊:"是岳将军的旗!"雪尘里,那面"镇国将军岳"的大旗正破开风雪而来,旗角冻得发硬,却在风中挺得笔直。赵谦突然笑了,笑着笑着就哭了,眼泪在脸上冻成冰,像给这绝望的城添了道亮痕。
朔州卫的焦土在雪下泛着青黑,岳峰踩着未熄的炭粒,靴底黏着半片烧残的账册。那账册上"镇刑司拨粮"的朱印虽已焦糊,却仍能辨认出印泥中混着的金粉——这是李谟私印的特征,元兴帝曾钦定"官印用朱砂,私印掺金粉",镇刑司却敢僭越仿制。
"将军,粮仓看守刘忠招了。"周平押着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汉子过来,汉子的指节上有新的燎痕,"他说昨夜戌时,镇刑司千户张俭带了三十人来,说是'奉旨盘查',却把他锁在柴房。等他挣脱出来,粮仓已烧得塌了顶。"
岳峰俯身拾起块烧熔的铜锁,锁芯刻着"朔州卫"三字小款,锁簧却有明显的撬动痕迹。"张俭人呢?"他的声音像结了冰的箭,"按《大吴卫所律》,卫所官见镇刑司无勘合擅动库藏,可先斩后奏。"
周平的喉结滚了滚:"今早有人见他带亲随往代州去了,代州卫指挥是李谟的表兄王显——刚才去报官,朔州知府说'镇刑司办案,地方官不得干预',连验尸的仵作都被调去查'民户私藏铁器'了。"
岳峰突然踹翻旁边的焦木堆,火星溅在刘忠脸上,吓得他瘫在雪地里:"张俭烧粮前,有没有运走什么?"刘忠哆嗦着指向粮仓后院的枯井:"他们...他们往井里扔了三车麻袋,还说'这些粮,岳将军永远也见不着'。"
枯井的积雪被刨开时,露出的麻袋果然印着"大同卫军粮"的字样,袋口漏出的小米混着冰碴——这正是上月从宣府调往大同的冬粮,竟被镇刑司截在朔州。岳峰捏起一把小米,指缝间的冰粒刺得生疼:"传我令,玄夜卫沈毅带十人,即刻追张俭至代州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"
周平却拉住他的衣袖:"将军,代州是镇刑司的地盘,沈毅他们..."
"去。"岳峰的刀突然出鞘,刀光映着焦土上的血迹,"元兴帝当年定玄夜卫规制,第一条就是'遇奸佞,虽皇亲不避'。李谟想断粮道,我偏要让他看看,边军的刀还没冻钝。"
代州卫的驿站飘着酒气,张俭正搂着个穿红袄的女子掷骰子,桌上堆着的银锭,每锭都刻着"朔州仓"的小印。"王指挥放心,那把火够岳峰喝一壶的。"他灌了口烧酒,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襟,"李千户说了,只要拖到腊月廿五,大同卫不攻自破。"
王显的手指在骰子上敲着:"就怕玄夜卫的人追过来,他们鼻子比狗还灵。"他往火盆里扔了块炭,"昨儿收到李德全公公的密信,说圣上已疑岳峰'拥兵要粮',咱们只要把水搅浑..."
话未说完,窗纸突然被利箭射穿,沈毅的声音裹着雪风进来:"张千户,借你项上人头一用。"
张俭翻身想摸刀,却被沈毅甩出的绳网罩住,网眼缠着的铁丝瞬间勒进皮肉。"玄夜卫办案,闲杂人等退避!"沈毅亮出腰牌,牌上的北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"刘忠已招,你奉李谟令截粮烧仓,还不从实招来?"
王显突然拍案而起:"大胆!镇刑司办案,岂容玄夜卫放肆?"他往门外喊,"缇骑何在?"
廊下却传来惨叫声,沈毅的亲随拖着几个缇骑的尸体进来:"将军,这些人想放箭灭口,已被收拾了。"
张俭突然瘫软在地,屎尿顺着裤管流出来:"我说!我说!李千户让我们烧粮后,把真粮运去北元换战马,说是'既断岳峰的粮,又能让北元多攻几日'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