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久病的沙哑却异常诚恳:“陛下,当年之事,臣不敢有半句虚言。
瓦剌索赎百万,实乃举国三年赋税,彼时国库仅存银三十万两,既要支付边军粮饷,又要筹备春耕种子,若悉数充作赎金,不出半年,流民必反;至于兵突袭,大同守将李默的急报明言,瓦剌已在狼居胥山设下三道伏兵,京营精锐若贸然深入,必中‘围点打援’之计!”
他顿了顿,从袖中取出一方用锦缎包裹的绢帛,双手高举:“陛下,此乃当年您在敌营中派死士送来的血书,上面‘社稷为重,勿以朕为念’八字,臣珍藏七年,日夜不敢或忘。
臣当年的每一个决策,皆是遵此圣谕,以江山百姓为重!”
内侍官接过绢帛,呈给萧桓。
他展开锦缎,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,那是自己当年咬破手指写下的血书,边角还留着死士血染的痕迹。
记忆突然清晰——那个雪夜,死士怀揣棉衣与血书潜入敌营,低声说“谢侍郎让臣转告陛下,他必守好江山,等您归来”
,那一刻的暖意,竟压过了敌营的严寒。
萧桓的指尖轻轻拂过绢帛上的血痕,心中的怒意渐渐松动。
可南宫七年的囚禁岁月,又让他忍不住追问:“即便如此,为何不寻其他良策?募民间捐助、联周边部落夹击,难道皆不可行?”
这话既是问谢渊,也是问自己——当年的怨怼,终究需要一个彻底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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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谢渊要开口辩驳时,兵部主事于科突然出列,躬身叩:“陛下,臣有话要说!
当年德佑之难,臣任兵部司务,亲历全过程,谢大人当年的艰难,臣可作证!”
他的声音年轻却沉稳,瞬间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。
周德皱起眉头,呵斥道:“你一个小小主事,也敢在朝堂妄言?退下!”
于科却挺直脊背,直视周德:“周大人当年被贬南京,未曾参与中枢议事,自然不知其中艰难。
臣亲见谢大人为凑赎金,三日之内拜访王公贵族三十余家,却仅募得不足五万两;亲见他为联部落夹击,派玄夜卫密使十余人,竟有六人被部落献给瓦剌邀功!”
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值守日记,双手呈上:“陛下,此乃臣当年的日记,详细记载了每日议事内容、边镇急报摘要。
德佑二年冬月初三,谢大人派岳谦率三十名死士潜入敌营,送去棉衣与药品,臣便是经办人;冬月十五,死士仅归三人,带回陛下血书,谢大人对着血书枯坐到天明,咳得撕心裂肺——这样的人,怎会‘轻君’?”
萧桓接过日记,翻开细看。
只见上面字迹工整,密密麻麻记着“谢大人今日拜访定国公,遭闭门羹”
“密使回报,兀良哈部已降瓦剌”
“谢大人咳血,仍坚持批阅布防图”
等内容,末尾还有兵部侍郎杨武的签批。
这些细碎的记录,像拼图一样,补全了他记忆中缺失的细节——原来谢渊当年,并非无所作为,而是做了所有能做的尝试。
秦飞出列躬身,进一步佐证:“陛下,于主事所言属实。
玄夜卫旧档中,确有死士派遣记录与密使牺牲名单,幸存的三位死士现居宣府卫,可即刻传召对质。”
秦飞是萧桓心腹,他的话无疑给于科的证词镀上了不容置疑的分量。
萧桓的目光再次投向谢渊,见他鬓角的白在烛火下格外醒目,想起复辟后每次见他,他都在咳嗽,太医说那是当年积劳成疾落下的病根。
心中的怨怼,像被春风融化的冰雪,渐渐消散。
“陛下,”
谢渊走到殿中,躬身再拜,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,“臣当年并非不愿救陛下,而是不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