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亩账(油纸拓印件),上面确有“士绅某田三百亩”
的记录,落款是“苏州府僧纲司核验”
——僧纲司是府级管僧官,竟也参与匿田,可见官绅勾结之深。
“秦飞,”
谢渊扬声唤道,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很快推门而入,玄色劲装的袖口沾着墨痕,显是刚整理完密报,“你派暗探去报恩寺,取僧纲司的田亩原册,若能抓到僧官与士绅分银的现行,一并带回。”
秦飞躬身应道:“大人放心,属下定派精干暗探,明日此时定有结果。
只是……苏州知府若察觉,恐会出面阻挠。”
谢渊点头,取过案上的《大吴律?食货律》,翻到“匿田罪”
条目:“《律》载‘士绅匿田百亩者,杖六十,补缴三年粮税;官员包庇者,革职留任’,你带此律去,若苏州知府阻挠,便出示律条,再敢拦,直接押入诏狱署。”
秦飞接过律册,指尖捏紧:“属下明白,绝不让官绅再借寺庙藏私。”
待秦飞走后,谢渊回到案前,提笔在空白桑皮纸上写下“按田亩纳漕”
四字,笔锋遒劲。
他想起元兴朝周忱的“均田纳粮法”
,那时周忱派户部吏员逐田丈量,哪怕是坟茔间的小块田,也一一登记,终让江南漕粮增三成。
“今时当效昔年,”
谢渊低语,在“按亩纳漕”
下补注:“士绅田亩以玄夜卫核查为准,分三等:百亩以下者,每亩缴粮三升;百亩至两百亩者,每亩三升五合;两百亩以上者,每亩四升——亩增缴,以惩匿报之弊。”
写到“亩增缴”
时,笔尖微微用力,墨色浓沉,像一道警示,划在士绅的贪念上。
接下来是“优粮优价”
的制定。
谢渊取过《元兴朝漕粮定价档》,对比今时米价:“今岁江南上白米市价每石三钱二分,次米仅一钱五分,差价近半,难怪士绅愿掺次米。”
他提笔在纸上写:“漕粮米质分三等:上白米(颗粒饱满、无霉无沙)每石加价五分,即银三钱五分;中米(颗粒略瘪、无霉少沙)按市价三钱二分;次米(瘪粒三成或有霉点)折价三成,即银二钱二分——次米若漕粮总额一成,粮户需补缴上白米补足差额。”
这样的定价,既让良善士绅得实惠,又让贪腐者无利可图,还能倒逼米质提升。
正写着,亲兵进来禀报:“大人,御史台左都御史求见,说有《监察建议》要与您商议。”
谢渊放下笔,道“请”
。
左都御史身着青色官袍,手里捧着一卷文书,进来便笑道:“谢太保,听闻你在拟漕运新规,某特来送些‘弹药’——这是御史台查的《江南漕官与士绅往来账》,记着某通判收绅银千两、某知府包庇掺米,可作你方案的佐证。”
谢渊接过账册,翻到“松江通判”
条目,见写着“某通判收士绅某银五百两,为其掺次米开绿灯”
,末尾附着通判家仆的供词(油纸拓印)。
“左都御史来得正好,”
谢渊指着“优粮优价”
的条款,“某拟按米质定价,却怕地方粮官收贿改等,你看如何防?”
左都御史沉吟道:“可设‘三方验米’——玄夜卫验霉点、御史台验颗粒、户部验重量,三方签字才算数,缺一不可。”
谢渊点头:“此计甚妙!
某这就加上‘验米需三方同场,各执验单存档’,堵粮官舞弊的路。”
午后,秦飞带回了报恩寺的证据:僧纲司原册、僧官与士绅分银的暗录(玄夜卫用炭笔摹的分银场景),还有苏州知府派人阻挠的证词(暗探录的知府家仆对话)。
“大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