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宫闱志》载:“贴身太监者,选谨厚忠勤之辈,侍帝起居、随帝扈从,非心腹不得任。”
德佑年间落马坡之困,帝萧桓遭瓦剌追击,贴身太监陈伴伴随驾逃亡,于箭矢穿胸之际,以身代帝受创,临死前奋力推帝入密林,以己之死换君之生。
此非仅仆主之谊,更藏庙堂之诡——追兵中混有伪扮玄夜卫者,箭镞带诏狱署锻造痕迹,皆指向旧党与瓦剌勾连。
今唯述陈伴伴护主始末,不涉后续清算,以细节显忠仆之烈、人心之暗,为后续查奸留径。
箭透胸膛血溅尘,推君入密护龙身。
忠魂虽逝名长在,不负深宫数十春。
一死酬君意自甘,密林深处护龙潜。
忠魂不逐寒烟散,留与青史作美谈。
夜色如织,落马坡东侧的荒林间,德佑帝萧桓与贴身太监陈伴伴踉跄奔逃。
萧桓龙袍下摆已被树枝刮破,左臂旧伤因颠簸隐隐作痛,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腐叶上,出细碎的声响,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
陈伴伴紧随其后,手中攥着一把短刀——那是亲卫战死前塞给他的,刀身还沾着干涸的血渍。
他比萧桓年长十余岁,自永熙帝时便入宫,随侍萧桓三十余年,此刻虽气息急促,却仍时刻留意身后动静,声音沙哑却沉稳:“陛下,再撑片刻,前面便是密林深处,瓦剌兵恐难深入。”
萧桓扶着一棵枯树喘息,冷汗顺着鬓角滑落,浸湿了衣领。
他自幼长于深宫,从未经此奔逃之苦,更遑论身后还有步步紧逼的瓦剌追兵。
“陈伴伴,”
他声音带着颤抖,“你说……我们还能等到谢爱卿的援军吗?”
陈伴伴上前,轻轻为他擦去额角汗水,动作一如往日在宫中侍疾时那般轻柔:“陛下放心,谢太保忠勇,秦指挥使勘查缜密,定会寻来。
只是方才那队追兵,恐非寻常瓦剌兵——臣见他们中有人穿玄夜卫甲胄,却操瓦剌口音,定是奸人伪装。”
萧桓心中一沉,想起此前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曾禀过“旧党可能伪扮玄夜卫通敌”
,当时他未及细想,如今想来,竟是真的。
“是徐靖?还是张文?”
萧桓咬牙问道——诏狱署提督徐靖掌刑狱锻造,吏部侍郎张文曾篡改路标,两人皆有通敌嫌疑。
陈伴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,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金属碎片:“陛下,方才臣在逃亡时,捡到这个。”
碎片呈箭镞尾端形状,上面刻着细微的“诏”
字——那是诏狱署锻造兵器的专属印记。
“诏狱署的箭镞!”
萧桓瞳孔骤缩,“徐靖果然通敌!
他竟将诏狱署的兵器给了瓦剌!”
陈伴伴点头,将碎片重新藏入怀中:“陛下,此事需暂埋心底。
眼下要之事是躲进密林,待脱险后再与谢太保细说。
臣方才观天象,密林在北,我们需往东北方向走,避开瓦剌兵常走的山道。”
他说着,伸手搀扶萧桓,指腹触到萧桓手臂的伤口,动作不自觉放轻——三十年来,他看着萧桓从稚童长成帝王,早已将其视作亲人,而非仅仅是侍奉的君主。
两人刚要动身,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,夹杂着瓦剌兵的呼喊:“萧桓跑不远!
快追!”
萧桓脸色骤变,下意识后退一步,险些绊倒。
陈伴伴立刻将他护在身后,握紧短刀,眼神变得决绝:“陛下,您先往东北走,臣去引开他们!”
萧桓却抓住他的衣袖,眼中满是慌乱:“不行,你一人如何敌得过他们?要走一起走!”
陈伴伴心中一暖,却仍摇头:“陛下乃万乘之尊,不可有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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