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"
字,是岳峰的亲兵用刀凿的。
旁边还有半张麻纸,是岳峰的亲书,字迹歪扭,"
内城陷,守钟楼,残卒三十,尚可战"
,最后"
战"
字的捺笔拖得很长,像道血痕。
萧桓的指腹抚过"
尚可战"
三字,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兵部见岳峰的情景。
那时岳峰刚从阳和口换防回来,靴底还沾着冻土,奏报镇刑司扣粮,被李谟反咬"
虚报兵额"
。
萧桓当时信了镇刑司的话,只赏了岳峰十两银子,让他"
安心守边"
。
此刻想来,那十两银子,够买多少将士的命?
午时,内阁大学士杨荣匆匆进见,身后跟着户部侍郎刘安。
杨荣捧着军粮册,眉头拧成个疙瘩:"
陛下,保定府存粮仅够大军三日用度,若要急行,需调河间府的储备,至少得五日"
"
五日?"
萧桓猛地拍案,案上的茶杯震得跳起,茶水泼在《九边图》上,晕开片墨渍,正盖在大同的位置,"
岳峰能等五日吗?三十个残卒,日食一餐,他们能等吗?"
刘安上前一步,袍角扫过门槛,带着股香料味——这是京官的派头,与周显身上的汗味格格不入。
"
陛下息怒,"
他躬着身,声音平稳得像在念账册,"
军粮调度有祖制,擅动河间府储备,需三法司会签"
"
祖制?"
萧桓突然笑了,笑声里裹着寒意,"
神武爷定祖制时,是不是说过见死不救者,非我大吴臣民?"
他抓起案上的朱笔,在军粮册上批了"
即刻调粮,延误者斩"
,笔锋戳穿了纸页,"
刘侍郎,这道旨意,够不够你动粮?"
未时,周显又带来个消息:从大同逃出来的小卒王二狗,在宣府见到了谢渊,说岳峰让他带话——"
镇刑司郑屠引北元入内城,账册在钟楼砖缝"
。
萧桓捏着二狗的供词,指节泛白,供词里说,郑屠是李谟的表侄,去年因克扣粮饷被岳峰弹劾,怀恨在心。
"
玄夜卫查的镇刑司党羽名单里,怎么没有郑屠?"
萧桓把供词摔在地上,王瑾慌忙去捡,却被他喝止,"
让杨荣来看!
让所有说镇刑司无大过的人来看!
"
杨荣捡起供词,手抖得比周显还厉害。
他想起上月在朝房,李谟的同党、吏部尚书赵伦还拍着他的肩说:"
岳峰那武夫,就会小题大做,镇刑司不过是严格执法。
"
此刻供词上的"
郑屠"
二字,像两记耳光,扇得他脸颊烫。
申时,萧桓换了身玄色劲装,腰悬神武爷传下的"
定边剑"
。
亲军卫指挥使张勇拦在辕门外,甲胄都没穿戴整齐,显然是刚从床上被拽起来的:"
陛下!
亲军未备,轻骑赴敌太险!
"
"
险?"
萧桓按住剑柄,剑鞘上的龙纹硌得手心生疼,"
岳峰守钟楼,算不算险?三十个残卒用身体挡刀,算不算险?"
他拨开张勇的手,翻身上马,"
传朕旨意,京营主力由杨荣统领,按原进;朕带三千轻骑,随周显走宣府近道,明日午时必须抵达紫荆关!
"
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