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的仿品上,铜模上的"
忠勇"
二字刻得歪歪扭扭,确是粗制滥造的假货。
可他记得岳峰手里的真令牌,是元兴帝亲手所赐,牌角有个细小的缺口——那是当年萧珏在雁门关用剑鞘砸出来的,岳峰一直珍藏着。
"
李辅,"
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,"
岳峰父当年为护先帝而死,他若想反,何必等到今天?"
李嵩突然伏地,袍角扫过炉边的灰烬,呛得他连连咳嗽:"
陛下!
安禄山也是先忠后叛啊!
萧烈当年在辽东,哪个不说他忠勇?可一旦兵权在握,还不是敢举兵逼宫?"
他偷瞥萧桓的脸色,见帝王指尖在令牌仿品上摩挲,又补了句,"
飞狐口地势险要,若岳峰真有异心,凭五千兵就能截断京师与大同的联系,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。
"
刑部值房的漏刻滴过亥时,谢渊还在翻镇刑司的"
边军异动档"
。
案上的烛泪积了寸许,映着他眼下的青黑——他已三天没合眼,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找出七处李谟篡改的痕迹,包括将"
大同卫急缺箭矢"
改成"
王庆私藏箭簇十万"
,将"
宣府援军粮草告罄"
改成"
岳峰囤粮养私兵"
。
"
谢尚书,三法司的议决出来了。
"
周立仁推门进来,手里的文书盖着三个朱印,红得刺眼,"
李辅主笔,说岳峰嫌疑未清,暂禁援军,待查明再说。
"
他将文书放在案上,纸页间掉出半张飞狐口的舆图,上面用红笔圈着"
宣府援军"
的位置,旁边批着"
谨防异动"
。
谢渊抓起舆图,指节捏得白,图上的飞狐口被画成了锯齿状,像张开的獠牙。
"
谨防异动?"
他冷笑一声,声音在空荡的值房里回荡,"
等他们查清楚,大同卫的弟兄早成了北元的刀下鬼!
"
他突然想起于谦的《守边策》,其中"
边将相疑,如断指之不能相援"
的句子,此刻读来字字泣血。
周立仁望着窗外的雨,檐下的铁马在风中乱响,像谁在低声哭泣。
"
谢尚书,"
他声音哑,"
李嵩说若咱们再逼,就奏请陛下查宣德三年岳峰救王庆的旧案——当年岳峰为救王庆,擅调了雁门关的兵,按律也是死罪。
"
飞狐口的雪下了整整一夜,宣府援军的马已开始啃食帐篷的毛毡。
岳峰站在山坡上,望着镇刑司的关卡,木牌上的"
奉旨查奸"
在雪光里泛着冷光。
沈毅从怀里掏出块冻硬的麦饼,递给他:"
将军,谢尚书的密信,藏在饼里送来的。
"
麦饼被掰开时,里面的油纸裹着八个字:"
李谟造假,帝疑未消。
"
岳峰的指腹抚过那纸,上面还带着谢渊的体温,墨迹被焐得有些糊。
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雁门关,谢渊还是个巡按御史,冒雪送来的军粮里,也藏着这样的字条:"
坚持住,朝廷信你。
"
可如今,"
信"
字已成了最奢侈的东西。
北元的号角声从大同方向传来,沉闷得像丧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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