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镇刑司缇骑撤退的方向,握紧了手里的矛,矛尖的血顺着矛杆往下滴,在积水里晕开小小的红:"
砍不断的。
"
他说,"
只要咱们还站着,就断不了。
"
暴雨渐渐小了,天边露出点鱼肚白。
城楼上的士卒互相搀扶着坐下,用破布蘸雨水擦伤口,有人在哼宣府卫的军歌,跑调跑得厉害,却把李谟留下的最后一点阴霾,都驱散在湿漉漉的风里。
片尾
《大吴史?王庆传》载:"
大同之围凡七日,城破者三,皆赖军民死战得复。
是役,守军亡千五百,北元亦折损六千,夜狼部退走漠北。
镇刑司扣箭事泄,李谟以调度失当贬戍辽东,李嵩未受牵连。
岳峰擅调宣府兵,帝以功过相抵宥之,然君臣间隙愈深。
"
卷尾
大同卫的雪,下了整整七日。
那雪落在箭库的封条上,盖住了"
镇刑司"
的朱印;落在李谟的密信上,模糊了"
通敌"
的构陷;落在王庆与岳峰紧握的手上,融化成水,混着血渗进砖缝。
这场仗,北元没能破城,却撕开了大吴边防的另一道伤口——当镇刑司的刀笔比北元的云梯更锋利,当朝堂的猜忌比塞外的寒风更刺骨,边军的箭矢纵能射穿敌甲,却挡不住身后的暗箭。
王庆的断矛、岳峰的援军、谢渊的雪跪,终究没能改变"
官官相护"
的铁律:李谟贬戍,不过是替罪羊;李嵩安坐朝堂,继续用"
防边将"
的名义蛀蚀着边防。
多年后,大同卫的老兵给孩子讲起这场仗,不说北元的凶悍,只说那夜岳将军的援军杀来时,雪地里的脚步声震得城砖都在颤。
他们不懂什么叫"
党争"
,只知道"
弟兄们"
三个字,比任何官印都重。
而那座被血浸透的城楼,至今还留着箭孔,像在无声地问:当守军的箭矢要靠百姓的铁器熔铸,当救命的援军要靠将领擅闯关卡,这江山的屏障,究竟是城墙,还是人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