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你押送的粮草里掺了三成沙土,这事镇刑司的账册记着呢。
你若认了密谈,我就把账册烧了——不然,你儿子明天就得去教坊司当小幺。
"
张全蹲在油灯下仿王庆的笔迹,手抖得像筛糠。
案上摊着王庆往年的军报,"
阳和卫"
三个字的捺笔总是带个小钩,那是他在大同卫当百户时,被北元兵砍伤右手留下的习惯。
张全蘸着调了砂粒的墨——那是从宣府卫带来的边砂,据说能让纸页显出经年的旧气——可写了七遍,捺笔的钩还是歪得不像样。
"
废物!
"
李谟夺过狼毫,在纸上重重一划。
他早年跟过翰林院的老吏学过仿字,知道王庆写"
岳"
字时,上撇总往回收半分,像怕伤着谁。
"
你得想着,王庆是恨岳峰出卖他,字里才带怨气。
"
他边写边念,"
岳峰言:朝廷粮饷三个月没到,再等下去,弟兄们就得吃雪。
——这里的吃雪,要写得重,像咬着牙说的。
"
烛火突然跳了跳,照亮案角堆着的《元兴帝实录》。
李谟翻到永兴二十年六月,用朱笔圈出"
边将不得私议钱粮,违者以谋逆论"
的条款,冷笑一声:"
岳峰总拿祖制压人,这次就让祖制送他去死。
"
他让张全把条款抄在密谈录末尾,特意让墨迹洇开半分,看着像王庆急着画押时蹭的。
三更的梆子敲过时,密谈录终于抄完。
李谟把它卷成细筒,塞进根掏空的竹管——这是镇刑司传递密信的规矩,竹管里塞着晒干的艾草,能防虫蛀。
"
天亮前送到李辅府里,让他过目。
"
他瞥了眼刑架上昏死的王庆,突然想起二十年前,自己还是个驿卒时,曾见过岳峰冒雪送流民入关,那时的雪,好像比今天暖些。
张全抱着竹管往外走,经过诏狱署的侧门时,听见王庆幼子的哭声。
那孩子才六岁,昨晚还在喊"
爹带糖糕回来"
,此刻嗓子已经哑了。
张全摸出块藏在袖里的麦芽糖,想从门缝塞进去,却被缇骑一脚踹在背上:"
典吏也敢徇私?不怕李佥事扒你的皮?"
文华殿的鎏金铜炉里,安息香烧到了底,烟缕散得像团乱麻。
谢渊把岳峰的奏疏拍在案上,纸页上"
臣敢以全家百口性命担保"
的朱印,被他的指腹磨得起了毛。
刑部尚书周立仁捧着杯冷茶,茶盏沿的茶渍圈像道解不开的锁——他今早收到李嵩的帖子,说"
王庆案若审清,刑部今年的盐引配额加三成"
。
"
周大人,你再看看这个。
"
谢渊从袖中掏出玄夜卫的密报,是用明矾水写的,在烛火下显出字来:"
镇刑司缇骑刘显,于德佑十四年正月廿三,在居庸关截留宣府卫冬衣三千件,转手卖给大同卫的商户。
"
他用指甲点着"
三千件"
三个字,指节泛白,"
这些冬衣,够宣府卫的弟兄撑过正月——可现在,每天都有冻死的人被抬出城。
"
周立仁的喉结滚了滚,密报上的字迹他认得,是玄夜卫指挥使沈毅的亲笔。
当年沈毅在雁门关救过他的命,可镇刑司的势力比玄夜卫大得多——上个月,大理寺卿想查镇刑司的账,结果被李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