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岳峰!
你擅调蓟辽边军三千入宁武关,可有兵部印信?”
“宁武关危在旦夕,按《军前急务律》可先调后补,”
岳峰呈上急报副本,麻纸边缘还留着雪水浸过的皱痕,“调兵后三日已补送备案文书,兵部主事刘启亲收,可当堂对质。”
王显冷笑一声,将副本扫到案角:“刘启是你同乡,证词不足为凭!
蓟辽参将吴谦为何不亲自到堂?”
他明知吴谦正守宁武关,却故意扬高声音,“莫非是怕对质露了马脚?”
旁听席上的勋贵子弟立刻起哄,“越权就是越权”
“军法当斩”
的喊声此起彼伏,惊得梁上燕巢簌簌掉灰。
岳峰忽然起身,目光如刀扫过众人,声音在喧嚣中劈开一条通路:“诸位大人若在宁武关城头,见北元铁骑踏碎城砖,守兵冻饿交加,是要等兵部印信三日,还是先调兵退敌?”
他指着堂外飘落的雪花,语气沉痛:“城破之日,北元屠城三日,两千军民殉国,这罪责谁担?是要臣做守律的死官,还是做救民的活将?”
堂内瞬间寂静,王显的脸涨得通红,握着惊堂木的手微微颤,竟一时语塞。
陪审的御史忙打圆场:“岳都督莫要转移话题,律法就是律法,岂能因言辞而变?”
岳峰转向三人,目光锐利如剑:“三位大人去年核查大同卫粮饷时,为何对‘损耗三成’的账目视而不见?那时怎不提律法?”
三人脸色骤变,王显慌忙拍响惊堂木:“休要攀咬!
本案只审越权调兵!”
谢渊得知会审不公,连夜带着风宪司缇骑赶往兵部库房。
积满灰尘的库房里,蛛网缠在书架上,鼠洞旁散落着霉的账册。
“找调兵后三日内的备案卷宗!”
谢渊举着油灯,光晕在灰尘中浮动,照亮一排排标着“德佑三十七年十一月”
的木盒。
缇骑从底层角落翻出一个褪色木盒,里面的文书散着霉味,正是吴谦补送的备案文书。
谢渊展开一看,兵部尚书的朱批“急事从权,备案有效”
墨迹清晰,日期正是调兵后第二日,钤印的朱砂还透着新鲜的红。
“王显竟敢隐瞒这份文书!”
他小心将文书折好藏入怀中,指尖沾着的灰尘里混着细小的纸屑,那是构陷者慌乱中遗漏的证据。
他连夜比对王显的弹劾疏,现所列“私通边将”
的证据,竟是三年前岳峰与吴谦的军务信函,信中“军务会商”
四字被刻意剜去,只留“密商”
二字,显得格外暧昧。
谢渊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,喉间紧——这群人为了构陷,连三年前的旧信都敢篡改。
英国公府暖阁里,银炭烧得正旺,鎏金炉盖的镂空花纹映出张懋阴鸷的脸。
他指着弹劾疏副本上的“越权”
二字,对围坐的勋贵们道:“王显这步棋走得稳,只要坐实越权,岳峰就算有退敌之功也洗不清。”
案上的烧酒烫得冒热气,酒液晃出细珠溅在锦垫上。
李嵩呷着茶冷笑,茶沫沾在胡须上也未察觉:“镇刑司已‘关照’过吴谦,派去的缇骑明着护卫,实则监视,他若敢回京对质,就让他‘失足坠马’。”
一位伯爵忧心忡忡地捻着佛珠:“谢渊在查备案文书,听说已找到兵部朱批,怕是要出纰漏。”
张懋摆手时,玉带扣碰撞出脆响:“无妨,都察院掌印御史是咱们的人,谢渊的辩疏递不到御前。
再说陛下对岳峰的疑虑未消,密信之事还悬着,再添越权罪名,不信他能翻身。”
窗外风雪拍打着窗棂,暖阁里的笑声却透着刺骨的寒意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