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报打破,连香炉里的烟都仿佛凝固了。
“陛下,大同急报!”
兵部尚书张岳匆匆出列,朝服的下摆沾着赶路的尘土,“北元太师也先趁我军冬防未备,亲率三万骑兵南下,已攻破左军寨、右军寨两座前沿阵地,守将李诚力战殉国,残部退守大同卫主城,兵锋直指居庸关!”
殿内顿时一片哗然,勋贵们交头接耳,脸上满是惊惧。
定国公徐昌出列时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陛下,北元多年未敢大举南下,此次来势汹汹,恐是有备而来。
大同卫存粮不足,冬衣未,怕是……怕是难守啊!”
“存粮不足?冬衣未?”
萧桓猛地拍案,御案上的青玉笔洗被震得跳起半寸,里面的清水泼在《大同军备册》上,将“冬衣三万套”
“粮草五万石”
的朱批字样晕成一片模糊的红痕。
他抓起案头的《大吴会典》,翻到“边军补给规制”
篇,指节重重叩在“延误补给者斩”
的条款上,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要冻住殿内的空气:“朕三个月前就用‘八百里加急’下旨调拨,冬衣要新絮厚棉,粮草要精米干肉,兵部、户部联名画押的‘已起运’文书还在案上,为何至今未到大同卫?”
户部尚书李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他慌忙出列时脚下滑了半步,朝服的玉带扣撞在金砖上出闷响。
“陛下息怒!”
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,额角的冷汗顺着沟壑往下淌,在下巴凝成水珠,“粮草冬衣九月初七便从太原仓起运,由恒昌号承运,许是……许是雁门关外连降大雪,山路结冰难行,才耽搁了时日……”
“耽搁?”
谢渊上前一步,青袍的下摆扫过地砖,带起一阵风,将一卷玄夜卫密报“啪”
地拍在案上,“陛下,玄夜卫查得,拨往大同的冬衣被李穆的恒昌号克扣,三万套只了九千套,还是仓库积压三年的旧棉衣,里絮板结如铁,御寒不及单衣!
五万石军粮更离谱——三万石经黑风口私道倒卖北元,剩下两万石至今压在太原仓,粮官赵全每日虚报‘已行至大同地界’,实则在仓外赌钱酗酒!”
他展开一幅军衣残片,上面的棉絮黄黑结块,边缘打着补丁:“这是大同卫逃回来的伤卒带来的‘冬衣’,与恒昌号仓库的残次品一模一样。
北元俘虏供认,也先的骑兵穿的正是这种棉衣,他们还说‘汉人的军粮比咱们的肉干还香’——这些救命物资,竟成了敌军的补给!”
谢渊举起玄夜卫截获的密信,火漆印赫然是王林的私章:“更令人指的是,北元太师也先之所以敢南下,正是因为收到了王林的心腹密报,信上写着‘大同守卒日食一餐,冻毙者日增二十,弓弩弦冻断过半’,连我军的布防弱点都标得一清二楚!
这不是耽搁,是通敌叛国,是蓄意谋杀边军将士!”
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,勋贵们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,连香炉里的烟都悬在半空。
李嵩的膝盖抖得像筛糠,双手死死攥着朝服前襟,指节泛白:“谢御史休要血口喷人!
冬衣粮草延误是常事,北元的话岂能轻信?你这是……是借边警构陷勋贵!”
“常事?”
谢渊冷笑一声,从袖中取出大同守将李诚的绝笔军报,纸页边缘带着血痕,字迹歪歪扭扭,显然是临终前挣扎所书,“守将李诚在最后一封军报中写着‘将士日食一餐稀粥,冬衣单薄如纸,夜守城楼者冻毙三人,弓弦十断其七’,这也是‘常事’?北元大军穿着咱们的棉衣、嚼着咱们的军粮杀过来,而咱们的将士在冰天雪地里赤手空拳,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——李尚书,你敢摸着良心说这是‘常事’?”
萧桓的目光如寒刀扫过殿中沉默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