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冻在城墙根下,连收尸的力气都没有。
臣周毅泣血恳请陛下,军械,哪怕是半旧的甲胄、钝了的箭头也好,否则堡破之日,便是臣等殉国之时……”
末尾的署名处,“毅”
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极长,像一道凝固的血痕,蜿蜒而下,旁边还按着个鲜红的指印,指腹的纹路清晰可见,那是用生命按下的誓言。
萧桓的指尖抚过那指印,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温度,眼眶瞬间热——周毅是永熙帝时期的老将,当年随先帝平定汉王叛乱,在宣府城下断过左臂,却从未喊过一声苦,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。
忽然,一阵风从窗缝钻入,血书被吹得翻转过来,背面一行朱批赫然映入眼帘,是王林那熟悉的歪扭字迹:“边将邀功故技,血书恐为伪造惑众,暂存废弃档,待陛下亲征后视情销毁,不必呈御。”
那“伪造惑众”
四字写得格外用力,朱墨几乎要透纸而出,透着一股轻慢与不屑,与血书的惨烈形成刺目的对比,像一把淬毒的刀,狠狠扎进萧桓的心里。
“伪造?”
萧桓猛地攥紧血书,纸页在他手中被捏得皱,陈旧的麻纸出“咔嚓”
的脆响,仿佛随时会碎裂。
那些黑的血迹仿佛瞬间活了过来,烫得他手心疼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他猛地一拍御案,龙纹镇纸被震得跳起寸许,声音带着压抑的咆哮:“周毅是跟着先帝打江山的功臣!
守大同卫五年,每年的军报都写得实实在在,从未虚报过一兵一卒!
王林竟敢说他伪造血书?!
他凭什么?!”
萧桓的目光扫过案上的亲征奏折,李穆那“边军士气高昂,宜趁胜亲征”
的字样此刻看来无比讽刺。
他想起昨日谢渊呈上的十七封被扣奏疏,想起赵七染血的密信,想起汇通钱庄那些流向私人腰包的军械银,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,直冲头顶,烧得他眼前黑。
李德全吓得跪倒在地,连大气都不敢喘,御书房内只剩下萧桓粗重的喘息声,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。
“这些蛀虫!”
萧桓的声音颤,血书被他紧紧按在胸口,仿佛这样就能贴近那些在边关死去的忠魂,“他们扣压军报,挪用军饷,看着将士们用血肉挡刀箭,却在京中盘算着亲征的功劳!
周毅的血书在他们眼里是‘伪造’,边关的白骨在他们眼里是‘邀功’,朕的江山,就是被这些人一点点蛀空的!”
“啪!”
萧桓猛地抬手一挥,案上的青瓷茶杯应声而飞,杯身撞在龙纹镇纸上,“哐当”
一声碎裂开来,淡青的瓷片飞溅四射,有的落在金砖地上,出清脆的脆响;有的弹到御案边缘,沾着未干的茶水颤动。
温热的茶水溅在李穆的“亲征奏折”
上,顺着奏折的褶皱流淌,晕开一片深褐的墨迹,像一滴未干的血珠,将“恳请陛下即刻亲征,以振军威”
的字样浸得模糊。
“好!
好一个‘暂存废弃档’!”
萧桓的胸口剧烈起伏,龙纹常服的前襟被气浪掀得抖动,他手指死死点着案上的血书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朕的将士在边关用血肉筑城,用白骨铺路,他们却在京师扣压血书、挪用军饷!
周毅在阳和堡流的血还没干,李穆就在这里写‘亲征奏折’邀功!
朕差点就信了你们的鬼话,要带着銮驾去给你们这些蛀虫庆功!”
谢渊跪地叩,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,出沉闷的声响,青袍的袖口因用力而绷紧:“陛下息怒!
周将军的血书、王林的朱批、通政司的登记册,还有地窖搜出的十七封被扣奏疏,桩桩件件都是铁证!
王林、李穆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