缎面还沾着几粒涿州卤砂,卤砂呈暗红色,用指尖捻开,粉末里带着细小的石英颗粒——与《分赃录》残页上的卤砂成分、颗粒大小完全一致,遇水后都渗出同样的暗红色。
“他不是自尽,是灭口。”
谢渊盯着血字,指尖因用力而白,指节抵着冰冷的青砖,“代王早在泰昌年间就被赐死,国史有载,葬礼按亲王规格,葬于蔚州王陵,怎么可能未死?”
可血字的笔迹细节、锦缎的王府绣纹、卤砂的成分,像三张细密的网,将“代王未死”
的疑云越收越紧。
突然,谢渊脑中闪过王林案卷宗的细节:当年抄查代王府时,长史供称“王棺薄如纸,下葬时轻若无物”
,验尸官的记录里写着“棺内无尸骨,仅见衣冠”
。
他猛地直起身,后背泛起寒意:“难道泰昌年间的赐死是假的?代王根本没死,这些年一直躲在暗处,用笔迹、卤砂、绣纹操控余党?”
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晃动,映出眼底的震惊与凝重——赵显的血书,分明是用生命传递的警告,而这警告背后,藏着比兵变更可怕的阴谋。
德佑帝准奏的"
三司互监"
章程,用朱砂写在黄麻纸上,三日后贴遍镇刑司衙署的朱漆大门。
陈文带着风宪官接管时,晨光刚爬上门楣的飞檐,却见衙署内一片狼藉:密档阁的木门被劈成两半,卷宗散落满地,半数卷宗已被换成空白纸,纸页边缘还留着未干的墨迹,显然是连夜销毁。
风宪官捡起最上面的空白纸,指尖触到纸面的毛边——这是镇刑司专用的麻纸,与王林案的密约用纸同源,只是上面的字迹被浓墨涂得漆黑,隐约能看出"
蔚州"
二字的轮廓。
"
大人请看这里,"
林缚从柜底拖出个铜匣,匣内铺着红绒,放着半枚飞鹰纹印模。
印模是黄铜材质,边缘磨损严重,飞鹰纹第三趾的缺角处有细微的铸造痕迹——用玄夜卫的拓片比对,这缺角的弧度、磨损的程度,与赵显令牌、王林花押的弯钩完全吻合,连缺角处的细小砂眼都分毫不差。
"
这印模是整套的一半,"
陈文用指尖轻叩印模,"
另一半定在主谋手里,用来伪造令牌、印记。
"
京营副将李彪三人被缇骑押至御前时,镣铐在青砖上拖出沉闷声响。
谢渊呈上玄夜卫查到的证据:一叠蔚州地牢的草图,标注着李彪之子的囚室位置;三封赵显逼李彪画押的书信,信中用涿州卤砂写着"
不从则家眷无存"
;还有玄夜卫在蔚州拍到的囚照,照片里的孩子穿着囚服,眉眼与李彪如出一辙。
"
陛下,"
谢渊声音沉郁,"
此三人实乃胁从。
"
李彪突然跪倒,额头重重磕在地上,渗出血迹:"
臣愿戴罪立功!
"
他供出赵显每月初三都往蔚州送密信,信封用火漆封口,火漆印正是飞鹰纹缺角,收信人署名"
周先生"
,正是狼山商栈的账房——而周显账册里,"
周先生"
的批注笔迹与赵显血书"
代王未死"
如出一辙:"
未"
字的长撇带钩,"
死"
字的竖弯钩收笔极轻,连墨水晕染的深浅都完全一致,玄夜卫验过,墨水成分里掺了涿州卤砂。
谢渊站在镇刑司院中,望着换挂的玄夜卫旗帜被冷风卷得猎猎作响,赵显的血书残页从袖中滑落,被风推着掠过靴底。
残页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