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商政考》载:"
商道通塞,系于官印;官印明晦,系于人心。
"
德佑十五年冬月,大同城的梆子敲过二更,谢渊的青衫融入夜色,袖中勘合符的獬豸纹在马行檐角的铁灯下若隐若现——他要查的"
王记马行"
,此刻正吞吐着不属于夜色的硫黄味,车辕上的太仆寺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却不知印泥里藏着通敌的秘辛。
长安一片月,万户捣衣声。
秋风吹不尽,总是玉关情。
二更梆子响过三声,谢渊的青衫刚掠过马行角门,檐角的铜铃突然炸响。
墙头上弩箭齐,箭头泛着幽蓝,正是三年前涿州矿难中河工七窍溢血的毒色。
"
卧倒!
"
他拽住林缚,弩箭擦着梢钉入砖缝,箭杆刻着镇刑司的五瓣花。
林缚借着火折子细看,箭簇凹槽里的结晶呈针状:"
大人,是锁喉砂,"
他的声音颤,"
和涿州矿难的毒剂一样,"
翻开《毒物志》,"
需太医院银朱方能压制。
"
谢渊的勘合符扫过箭杆编号,显形出"
刑房陆佰壹拾号"
——正是镇刑司王经历主管的刑房。
墙角阴影里,三道人影甩着飞鹰镖逼近,衣襟下露出的忠勇侯府腰牌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突围后,谢渊命医正化验毒剂,《太医院验毒录》的朱砂批注刺痛双目:"
锁喉砂,镇刑司刑房秘制,德佑二年出库柒佰两,"
他的指节敲在"
王经历"
的花押上,"
现库存仅3佰两。
"
林缚递来《毒物销毁册》,销毁记录的"
王经历"
花押写得格外工整:"
大人,"
他指着墨迹,"
与马政司密牍的改笔同出一人。
"
谢渊望着窗外镇刑司的飞鹰旗,忽然想起周龙密牍里的分赃清单——毒剂,原来也是官商合流的筹码。
五更时分,萧枫的急报送到:"
瓦剌细作供认,前锋骑兵的弩箭,"
他的声音带着怒火,"
用的是大吴镇刑司的毒剂。
"
谢渊的勘合符扫过供词,末句的瓦剌文"
九月合围"
,与马行密信的暗码完全一致。
"
他们用我们的毒剂,"
他望向马行方向,"
射我们的边军。
"
烛火在印泥上投下阴影,像极了官印上的缺角獬豸。
隔日正午,谢渊携勘合符直入马行,王富康捧出的太仆寺印在阳光下泛着青灰。
"
按《印玺定式》,"
他的指尖划过印纽,"
太仆寺印泥当用松烟墨调朱砂,"
目光骤然冷下,"
为何混着瓦剌的蓝铜矿粉?"
王富康的喉结滚动,袖口扫过印盒:"
大人说笑了,"
他的笑容比霜还冷,"
此乃太仆寺秘制"
谢渊突然取来《矿物入贡制》:"
瓦剌蓝铜矿,"
他敲在典籍第三页,"
洪武年起便禁入官印,"
勘合符扫过印泥,"
你敢说这蓝色,不是瓦剌的贡品?"
掌印官捧来太仆寺印模,谢渊比对现,印纽獬豸的独角短了三分:"
正统年定例,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