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镇刑司扣压了四十七份建言,说是妖言惑众。
"
他指着挂号单上的磁粉暗记,"
但百姓聪明,用磁石在信封上画犀角,咱们的验粮锤一吸就灵。
"
谢渊忽然笑了,指尖停在一条用河沙写的建言:"
你看这第三百零七条堤岸岁修法,字迹被水浸过,应是从决口处捡来的。
百姓怕建言被烧,就着河水写在桑皮纸上,埋在堤根下,如今三百零七条一条不少。
"
文华殿的金砖上,谢渊的官靴碾过飘落的槐叶,将《民情条陈》捧过头顶。
德佑帝翻开篇,桑皮纸上的指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,每个指纹里都嵌着不同的杂物:有的沾着麦秸,有的混着河沙,还有的带着血痂。
"
陛下,"
谢渊的验粮锤轻点"
定仓粮借贷法"
,"
这是曹州百姓用槐花汁写的,怕墨水被雨水冲掉。
"
他翻开附册,里面夹着三十七张当票,"
他们典当家传铁锅,换钱买纸写建言,就盼着仓粮能救急。
三百零七条,条条都是百姓的心头血。
"
德佑帝的手指抚过纸背的指印,忽然现每十条建言便有一个磁粉标记,与治河图上的险工段完全对应。
他想起谢渊说过:"
百姓的手指,就是活的河防图。
"
忽然问:"
谢卿,这三百零七条,可有什么章法?"
"
回陛下,"
谢渊朗声道,"
前百条言河防,中百条言仓廪,后百条言吏治,末七条为总纲。
比如第一百零八条河官考成法,便是李二柱等三十七名匠人联名所提,附断指印三枚、料场账册五页。
"
六部联席会议上,户部尚书周崇礼盯着"
仓粮借贷法"
,袖口的镇刑司密信硌得小臂生疼——自从王真伏法,镇刑司余党仍在暗中阻挠。
"
借贷法需开仓放粮,若遇灾年,谁担亏空之责?"
他的目光扫过条陈上的磁粉,那是镇刑司私矿的标记。
谢渊的验粮锤敲在户部账册上,震落几页密信:"
周大人,去年徐州仓亏空,正是镇刑司私卖粮豆所致。
"
他展开匠人记录,"
条陈里的三验粮规,正是百姓在料场用血泪换来的,每粒粮食都要验三次,比旧例多两次。
这第三百零七条总纲说得清楚:仓廪之责,在官更在民,百姓验粮,方得心安。
"
刑部侍郎陈松年忽然出列,袖中露出半片陶片:"
谢大人,河官考成条里的匠人刻名,与镇刑司黑驿记录吻合。
"
他望着条陈上的血印,想起王真被斩前的疯狂,"
这第三百条匠人户籍法,怕是要断了镇刑司的活路?"
通政司突然起火,镇刑司缇骑趁乱抢烧建言——王真虽死,余党仍在作困兽之斗。
谢渊的验粮锤刚到火场,磁粉便从灰烬中飞起,在半空聚成"
仓粮"
二字——那是百姓用磁石粉写的暗语。
"
大人,"
林缚千户捧着未燃尽的条陈,"
他们烧的是假件,真建言早被百姓藏在铁犀腹内。
"
条陈残页上,"
河官考成"
条的指印里,清晰嵌着铁犀铸模的砂粒,"
百姓说,三百零七条刻在铁犀肚里,烧不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