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雨破空而来,他眼疾手快,拽着李正滚进粮仓角落。
耳边尽是衙役的惨叫和箭矢破空的呼啸声,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。
待援军赶到,押送孙德海的队伍已全军覆没,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,身旁只留半截染血的“陈”
字腰牌,无声地诉说着这场阴谋的残酷。
文华殿内气氛凝滞如铁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谢渊捧着残损的文书与染血腰牌,额头抵地,声音中带着悲愤与坚定:“陛下,陈留县克扣赈粮案,幕后主使正是户部尚书陈显文侄儿!
铁证如山,望陛下明察!”
陈显文却突然伏地痛哭,袍服下摆拖在金砖上,演技十足:“陛下明察!
这定是谢渊栽赃陷害,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,日月可鉴啊”
“忠心?”
谢渊猛地抬头,眼中血丝密布,连日来的奔波与愤怒几乎将他点燃,“陈尚书可知,因你侄儿克扣赈粮,陈留县三百流民活活饿死!
他们中有的是家中顶梁柱,有的是嗷嗷待哺的婴儿,就因为你们的贪婪,枉送了性命!”
他抖开密信,声音因愤怒而颤抖,“这信中‘三成归京中,两成入州府’,写得清清楚楚!
还有这骑缝章,”
他将两份文书拼合,银丝暗纹错位之处在阳光下格外刺眼,“紫泥印里的银丝本该严丝合缝,可这些文书明显是伪造篡改的!
陈显文,你还有何话可说!”
德佑帝听后,怒不可遏,拍案而起,龙袍扫落案上奏折。
“陈显文!
身为六部之,竟敢贪墨赈粮,其心可诛!
着即革职下狱,抄没家产!
谢渊,朕命你彻查所有涉事官员,一个都不许放过!
务必还百姓一个公道,还朝廷一个清明!”
陈显文案虽结,但各地阻力却如野草般,春风吹又生。
南阳知府上报称“本地无流民可募”
,可暗中却将预备仓粮食高价倒卖,中饱私囊;彰德府送来的账册全是“阴阳账”
,真账早被付之一炬,妄图销毁证据。
谢渊带着玄夜卫马不停蹄,辗转千里,每到一处,便在县衙门前支起告示牌,当众宣读章程,揭露贪官污吏的罪行。
“大人,这河工太累,百姓宁可讨饭也不愿干。”
某县主簿垂头丧气地说道。
谢渊望向城外窝棚里的流民,他们面黄肌瘦,眼神中满是绝望。
他沉默片刻,扯开官袍,露出内里补丁摞补丁的中衣,声音哽咽:“我这身衣裳,穿了三年未换。
你们以为我推行新政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?”
他指向远处坍塌的堤坝,“洪水再来时,你们的妻儿老小往哪逃?今日修堤,是为了明日不溺亡!
为了咱们的家园,再苦再累,也得咬牙坚持!”
深夜,谢府常被投石骚扰。
“砰!”
一块石头砸在门上,惊得府中众人惶恐不安。
夫人攥着带血的恐吓信,声音颤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:“老爷,要不咱们咱们就放弃吧,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危”
“住口!”
谢渊将妻儿搂入怀中,却摸到夫人后背冷汗浸透衣衫,心中一阵心疼。
但他眼神依然坚定如铁,“我谢渊若因恐吓退缩,如何对得起饿死的流民?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?”
他轻抚幼子熟睡的面庞,柔声道:“你带着孩子暂回娘家,等河工结束,我就去接你们。
相信我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德佑十二年冬,寒风凛冽,却吹不散百姓心中的喜悦。
随着最后一段堤坝合龙,欢呼声震天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