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蛊案"
的页面时,陈素的手剧烈颤抖。
深褐斑点在他眼中化作德佑帝萧桓的面容:"
看这结晶状的边缘,和当年检测德佑帝须的矿料一模一样。
"
他突然跌坐在太师椅上,苍老的泪水砸在纸页间,"
他们用黑驼山的矿粉下毒,却说是皇帝中了巫蛊"
新帝接过龙钥匙的瞬间,陈素踉跄着冲上前,用袖口狠命擦过柜面:"
这层铜锈下,是神武年间的老铜!
"
暗红底纹显露出来时,他的指甲深深抠进"
永熙封藏"
的刻痕,"
陛下可知道,昭武年制为何被磨平?"
棉絮从笔画交叉处飘出,"
那是建宁帝甲胄的内衬,是成祖爷心虚啊!
"
"
当年成祖爷铸这柜子,原是要封藏靖难的箭簇。
"
陈素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,浑浊的目光扫过诸王,"
如今却用来封九王夺嫡的秘辛。
"
他看着新帝指腹擦过被磨平的"
永兴"
,忽然笑出声,笑声里带着三十年御史生涯的苍凉,"
历史啊,就是这样一层一层地被掩盖。
"
垂花门前,陈素将半截狼毫塞进学生掌心。
笔杆上"
敬胜怠"
三个字被磨得亮,像是被岁月反复亲吻过的伤口。
"
这笔用的徽州老松烟,"
他掰断笔杆的动作很慢,仿佛在拆解自己的半生,"
当年修《太祖实录》,每个字都要过三遍水。
"
黑砂滚落在学生掌心时,陈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掌心:"
感受这老茧,"
他的声音几近嘶吼,"
这是三十年弹劾藩王、平反冤案磨出来的!
史书里的墨点,有时比兵器还沉!
"
老人眼中的光炽热得可怕,"
当年我在私铸钱模的墨锭里现这种砂粒,就知道,墨色里藏的从来不是字,是人命!
"
铜柜锁舌落下的瞬间,陈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与柜身的轮廓重叠。
他微驼的背脊恰好补上柜顶的凹陷,白在烛火中泛着银灰,如同柜身新刻的"
永熙"
二字——那是覆盖在"
永兴"
刀痕上的新伤。
铜柜锁舌落下的刹那,烛火被穿堂风激起三尺高焰。
陈素转身时,褪色官袍的下摆扫过雕花烛台,鎏金烛盘剧烈摇晃,数粒铜锈随着袍角的摆动簌簌而落,在青砖上滚成暗红的轨迹——那颜色让谢渊陡然想起,成王圈禁时夹在《楚辞》里的竹叶,叶尖曾沾着同样色泽的朱砂,如今正躺在宗人府的证物匣中。
老人佝偻着腰,枯瘦如柴的手指在柜脚摸索,终于拾起那片飘飞的纸灰。
月光从槅扇缝隙漏进来,照亮他掌心裹着的半片宋纸,"
一字褒贬"
的刻痕已浅得几乎与纸纹齐平,唯有笔锋转折处残留的压痕,还倔强地凸着当年太子习字的笔势。
陈素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两道浅痕,烛火在他浑浊的眼中跳动,映出三十年前的咸安宫:废太子萧桓握着他的手,在青竹简上刻下"
史笔如刀"
四字,墨汁渗入竹纹的瞬间,窗外正飘着初雪。
老人的声音轻得像烛泪,"
说史笔要直,直如玄甲军的枪,锐如御史台的铖。
"
他忽然笑了,笑容里泛着泪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