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宗人府》载:"
宗室玉牒链,取庐山青玉精琢十二节,每节阴刻支脉徽记,缺节者须宗正卿以御笔填刻,钤五方印信,缴内府密室核验。
凡玉牒暗码与账册纹路相契者,必启宗人府三堂会审,以防谋逆之患。
"
谢渊夜勘茶商密账,见"
襄王府购茶"
处有三道斜杠深及纸背,烛影之下,竟与宗人府卷宗所录玉牒链第三节缺纹严丝合缝。
火漆验之以《工部火漆考》,茶梗配比暗合庐山云雾旧制;契约藏于账册夹层,朱砂落款直指永熙三年玉牒失窃之期。
此等查案之法,如庖丁解牛,循肌理而析关节,非熟稔《宗人府玉牒规制》、深谙风宪官职责者,不能穷幽极微若此。
小松未盈尺,心爱手自移。
苍然涧底色,云湿烟霏霏。
永熙六年腊月廿三,都察院值房烛火摇曳,谢渊手中的验印锥在茶商账本上投下细长的影子。
暗卫送来的账本封面浸着淡淡茶渍,"
襄王府购茶"
条目旁三道斜杠刻痕深及纸背,与宗人府卷宗里记载的玉牒链缺节纹路分毫不差。
他对着烛光转动账本,三道斜影在舆图上投出文章的雏形——那是襄王萧漓的支脉代码。
"
大人,这账本火漆的茶梗含量,"
周立举着琉璃载玻片,声音里带着现关键证据的颤音,"
与宗人府三年前失窃的玉牒火漆完全一致。
"
谢渊接过载玻片,松烟墨混合着庐山云雾茶梗的纤维在镜下清晰可见,这让他想起那年在江西,抗税茶农被焚烧的田契上,也曾有过相同的火漆痕迹。
"
去请襄王府长史陈三。
"
谢渊的指尖划过账本夹层,凸起的纹路告诉他这里藏着更深的秘密。
果然,半张泛黄的契约滑落在地,朱砂写的"
隐田租契"
四字虽已褪色,却仍像当年刑场上的血字般刺眼。
他望着窗外被雪压弯的梅枝,想起襄王府长史陈三在茶农刑场上的冷笑——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宗室势力的冰冷。
未时三刻,陈三带着风雪踏入值房,腰间革带的铜扣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:"
御史大人连夜传召,是又要为那些抗税暴民鸣冤?"
谢渊推过账本,验印锥精准停在三道斜杠上:"
陈长史可知,宗人府玉牒链缺第三节,"
他翻开《宗人府玉牒规制》,朱笔圈注的"
漓"
字在烛光下猩红如血,"
而贵府购茶记录旁的刻痕,恰好对应玉牒缺节的支脉暗码。
"
锥尖轻点纸面,"
这不是记账习惯,是宗室圈地的密码。
"
陈三的眼皮不可察觉地跳动,却仍保持着世家大族的傲慢:"
御史大人若想治罪,至少需三证齐全吧?"
"
三证?"
谢渊冷笑一声,漆木匣盖在掌心扣出清响,十二格火漆样本在烛下泛着冷光,"
陈长史且看——"
他拈起最底层的琉璃片,茶梗纤维在镜下如蛛网凝结,"
贵府火漆含庐山云雾茶梗三钱,松烟墨配比为七比三,"
指尖划过账本封面的暗纹,"
与宗人府永熙三年失窃的玉牒火漆,连窑温差异都分毫不差。
"
陈三的喉结滚动,革带铜扣在拇指下碾出细密凹痕。
谢渊乘势展开泛黄契约,朱砂落款在雪光中刺目:"
隐田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