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宗人府》载:"
凡宗室涉讼,宗人府须十日内勘明具奏。
若涉外臣勾连情事,御史台得持驾帖调取玉牒、宗人府档案,三司会审不得阻挠。
"
永熙三年九月初三,晨雾还未散尽,宗人府正堂的铜鹤香炉已腾起袅袅青烟。
可这香气再浓郁,也掩盖不住谢渊官袍上沾染的诏狱血腥气。
他攥着浸透血污的供状,獬豸补服下摆的泥渍还在往下滴水,那是昨夜冒雨从诏狱赶来时留下的痕迹。
此刻,他目光如炬地扫过满堂宗正、宗人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今天,必须让真相大白。
法者,天下之公器也;变者,天下之公理也
永熙三年九月初三,辰时三刻。
宗人府正堂的金砖泛着冷硬的光泽,每一块都像是宗室贵胄冷硬的脸。
谢渊跨步而入,官靴踏在砖面上的清脆声响,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刺耳。
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刺在自己身上,有疑惑、有不屑,更多的是警惕。
而他毫不在意,因为他知道,自己手中握着的,是打开黑暗之门的钥匙。
昨夜在诏狱受刑的赵安,此刻被两名玄夜卫架着跪在堂下。
谢渊看着赵安脸上凝结的血痂混着冷汗,在烛火下显得狰狞可怖,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意。
他想起昨夜赵安在刑架上痛得浑身抽搐,却仍断断续续说出关键线索时的模样,那不是因为屈服,而是良知未泯。
这份供状,是用鲜血和痛苦换来的,容不得任何人质疑。
"
诸位请看!
"
谢渊扬手将供状甩在丹陛上,宣纸展开时出的声响,像一道惊雷划破凝滞的空气。
供状上暗红的指印还未干涸,墨迹被血水晕染得模糊却依然可辨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洪亮而坚定:"
赵安供认,宗人府签的漕运船符,与黄河沿岸私军调动所用兵符暗纹一致!
"
宗正老王爷的象牙笏板重重磕在案几上,震得香炉里的香灰都跳了起来:"
御史台办案也敢空口白牙?我宗人府的船符,向来"
"
向来只供官船往来?"
谢渊毫不客气地截断话头,向前迈出一步,目光如剑刺向老王爷骤然收紧的瞳孔。
他能看到老王爷眼中闪过的慌乱,这更坚定了他的决心,"
赵安,把你在诏狱的供述,当着宗人府的面再说一遍!
"
赵安喉咙出嗬嗬声响,挣扎着抬头,肿胀的眼皮半掩着布满血丝的眼睛。
他张了张嘴,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:"
魏王府萧烈给了我十万两银票,让我用宗人府船符,帮他私运兵器"
每说一个字,都像是在抽干他最后的力气,"
船符上的痕迹和黄河兵符一模一样"
满堂哗然。
宗人们交头接耳,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谢渊站在原地,看着众人骤变的脸色,心中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怒火。
他想起那些在砖窑里被虐杀的匠人,想起漕船上累死的船工,他们的惨状此刻在他眼前不断闪现。
这些宗人,平日里享受着荣华富贵,却对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,甚至参与其中,实在可恨!
未时初刻,宗人府后衙突然腾起滚滚黑烟。
谢渊正在查看档案,闻到烟味的瞬间,心脏猛地一缩。
他冲出门时,正看见库房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,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。
那一刻,七年前砖窑那场吞噬匠人的大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喉咙瞬间紧,仿佛又回到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