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他转向谢渊:"
谢卿可认得此印?"
"
陛下明鉴,"
谢渊从袖中取出半块海塘砖,砖底"
萧"
字与《实耗单》上的官窑印记严丝合缝,"
此等栽赃手法,与二十年前构陷臣父如出一辙。
当年他们在商民诉状中夹带私盐,如今又在密约里伪造印信,所图者,不过是掩盖太府寺与襄王党借官窑走私的真相!
"
殿外忽有雷声隐隐。
王崇年望着谢渊手中的砖,想起昨夜扬州传来的急报:萧氏官窑地窖的弩箭已被转移,地窖石壁上刻着"
元兴二十年,王崇年亲押"
的字样。
他忽然福至心灵,跪倒叩:"
陛下,谢渊此举分明是挑拨皇室宗亲!
萧氏官窑乃襄王封地产业,他屡提‘萧’字印记,是想诬陷藩王"
"
够了。
"
永熙帝突然抬手,目光落在谢渊腰间的寒梅玉佩——那是泰昌帝当年赐予清流的信物,"
朕命三法司会同刑部、都察院,彻查太府寺物料采办及工食银放诸事。
谢渊暂署工部主事,协理查案。
"
他顿了顿,又道:"
至于萧氏官窑,着襄王派使者进京解释砖纹一事。
"
退朝时,周勉悄悄将谢渊拉到文华殿后廊,低声道:"
方才陛下看泰昌帝遗诏时,案头还压着元兴朝的《私兵调令》抄本,上面有王崇年的签押。
看来陛下早已知晓太府寺私兵之事"
话未说完,便见王承恩捧着圣旨走来,宣谢渊即刻前往通政司,接收各地匠人联名递来的万民折。
片尾
金銮殿的朝争随着午门钟响暂歇,而谢渊走出奉天殿时,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。
他知道,皇帝看似中立的裁决,实则是将皮球踢给了三法司——既未立刻严惩王崇年,也未否定策论内容,分明是在等待更多证据。
更令他心惊的是,张恪的越商密约、王崇年的藩王论调,已将水搅得更浑,将单纯的贪腐案升级为皇室争端。
回到工部值房,谢渊展开各地送来的万民折,现除了匠人血书,竟还有太学生绘制的《太府寺贪腐路线图》,图上"
萧氏官窑—越州鸿远号—太府寺右曹"
的红线格外醒目。
他忽然想起早朝时永熙帝凝视漕运图的眼神,那目光扫过"
越商中转站"
时的停顿,分明是对二十年前泰昌帝遇刺案的耿耿于怀。
子时初刻,司礼监传来密报:"
王崇年今晚在私宅宴请襄王使者,席间提及‘清君侧’三字。
"
谢渊望着窗外的冷月,摸出父亲遗留的密折残页,上面"
元兴帝北征时,太府寺私扣军粮三成"
的记载,与他刚收到的扬州砖窑产量月报完全吻合。
他忽然明白,这场朝堂争议远未结束——王崇年不会甘心失败,而永熙帝看似隐忍的背后,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。
谢渊在策论副本背面写下:"
查太府寺必牵出藩王,查藩王必惊动旧党,然贪腐如蠹,不除则大厦将倾。
"
墨痕未干,窗外传来稀落的雨声,恰似泰昌帝薨逝那晚的天气。
他不知道,此刻的太府寺后堂,王崇年正与张恪密谋,准备用当年构陷谢承宗的旧计——借"
激变匠人"
之名,将谢渊的查案之举,变成新的"
清君侧"
借口。
(本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