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在元晖身上时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木板。
那木板还沾着洛河的水汽,冰凉的触感恰好压下几分体内翻涌的毒性。
被影卫按在船板上的元晖,早已没了往日元氏家族掌控者的矜贵模样。
墨色锦袍被血渍染透大半,腰间束带断裂,散乱的发丝黏在满是血污的脸颊上。
原本总是带着算计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不甘与绝望。
他的手指死死抠着船板的缝隙,指甲缝里嵌满木屑与血迹,每一次挣扎都会被影卫按得更紧。
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闷响,像一头困在陷阱里的野兽,既凶狠又可怜。
裴元峥看着他,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慨。
他想起昨夜以来的一系列变故。
元晖暗中勾结突厥,以声东击西之计想要强冲大帅府。
想起方才在船板上,那灰褐色的毒粉如细雾般散开时,影卫们险些失神的慌乱。
更想起肩头被软剑划伤时,那股顺着经脉蔓延的麻痹感,牵机引的毒性像无数根细针,至今还在啃噬着他的内力。
“元晖的计谋,确实狠辣。”
裴元峥在心里低声叹道。
销魂散的“广范围、快起效”,恰好克制影卫密集结阵的优势。
牵机的“慢发作、深毒性”,又让他丧失了战斗力。
这两种毒药一明一暗,一乱阵一暗杀,若不是影卫们反应快,今日恐怕真要栽在这洛河乌篷船上,成了元晖叛乱的垫脚石。
他忽然想起出发前陈平的劝阻。
当时陈平说“大帅千金之躯,何必亲自涉险,派人去追便可”,可他那时满脑子都是元晖过往的数次暗害。
他总想着,这个屡次在背后捅刀子的人,必须由自己亲手擒获,才能解心头之恨,才能让洛阳百姓安心。
如今想来,这份执念竟成了致命的破绽。
若他当时听了陈平的话,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。
“以后绝不能再逞强了。”
裴元峥暗自警醒,掌心渗出的冷汗浸湿了木板。
乌篷船顺着洛河缓缓驶向岸边,水波拍打着船身,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轻响,像是在为这场胜负已定的争斗收尾。
风从河面吹来,带着水草的腥气与淡淡的苦杏仁味。
那是销魂散残留的气息,正被风一点点吹散,就像元晖精心布下的阴谋,终究没能遮住晨光。
裴元峥靠在木板上,缓缓闭上眼睛,开始运功压制牵机引的毒性。
内力在经脉中流转时,每经过肩头的伤口,都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像是有火在烧。
他知道,这场战斗还没结束。
回到帅府后,元晖的同党苏威还在大牢里等着审问,那些被元晖收买的官员也需要一一清算,才能彻底揪出叛乱的根系。
洛阳城内的百姓因为昨夜的动乱,此刻说不定还在惶恐不安,需要尽快安抚,让市集恢复往日的热闹。
军械库的防御也要加强,防止还有漏网的逆党趁机作乱。
“我不能倒下。”
裴元峥在心里默念,指尖攥得更紧,连指节都泛了白。
船尾传来影卫的低语,是凌燕在交代人上岸后先去帅府报信,让医官提前备好解毒的药材。
裴元峥听着,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。
他睁开眼,看向岸边。
晨光中,帅府的方向隐约可见,那座承载着洛阳安危的府邸,正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。
元晖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突然抬起头,死死盯着裴元峥,眼中的绝望里多了几分怨毒。
裴元峥只是平静地回望他,没有愤怒,也没有得意。
他知道,元晖的结局是咎由自取,而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