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深,俞家却难得地洋溢着轻松温暖的气息。
堂屋的方桌旁围坐着一家人。
桌上几道简单的农家菜,在灯火映照下氤氲着热气。
冯秀芬给婆婆杨彩霞夹了筷青菜,语气里带着不舍:“爹、娘、建平,眼看去鹿城的日子近了,我想着……明天回娘家一趟,看看我娘和明德他们。
这一走,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。”
她娘家亲近人不多,就剩老母亲和弟弟这两个至亲。
俞建平放下筷子,目光温和:“是该去看看。
当年要不是明德时常接济,送些粮食、山货过来,就凭俞家给的那点,咱们家几个怕是更难熬。”
那段艰难岁月里小舅子的雪中送炭,他一直铭记于心。
看着妻子泛红的眼眶,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渐渐清晰。
等回了鹿城定要好好工作,多攒些钱,将来把丈母娘和小舅子一家也接过去。
这念头并非空想。
前些时日在鹿城,他家附近住着一位独居老人,两人因一株濒死的植物结缘。
当时见老人折腾那株奄奄一息的植株,他忍不住提醒了句栽种的方法。
老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了试,没想到那植株竟真的重焕生机。
自此两人常凑在一起琢磨花草,渐渐成了朋友。
就在宛儿回鹿城的前几天,老人还邀请他去自己单位上班,薪资待遇都颇丰厚。
他原打算和儿女商量,不料后来接连生许多事,便一直耽搁了下来。
俞政丰也点头附和:“小舅人实在,对咱家没得说。
我记得小时候,他每次来,不是背着一捆柴,就是拎着几只山鸡野兔,总不空手。”
俞政宇扒拉着碗里的饭,难得没毒舌,只是撇撇嘴:“嗯,小舅是好人。
就是太老实,容易吃亏。”
俞宛儿没有说话,心里却在想着找个办法把小舅一家带去鹿城。
小舅对自家不错,母亲也只有小舅和外婆这两个亲人。
鹿城和老家距离这么远,在这个交通不达的年代,以后相见恐怕难了。
余谋进和杨彩霞听着他们对话,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亲家舅舅好感倍增。
杨彩霞尤其心软,便开口道:“秀芬啊,既然你弟弟一家对你们多有帮衬,如今你们也要搬去鹿城了,那边人生地不熟的,不如……问问明德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去?”
余谋进沉吟片刻,也表示了支持:“鹿城毕竟是大地方,机会多。
他们要是愿意,一起走也有个照应,总比留在那深山里强。
往后我们老了,你们兄弟姐妹住得近,互相探望也方便。”
冯秀芬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动容,但随即化为无奈。
她何尝没想过?
可……她看了看丈夫和儿女,轻声道:“娘,您的心意我替明德领了。
只是……我们这回去鹿城,吃住都还得麻烦大伯安排,已经够给人家添麻烦了,怎么好再……”
俞建平也接口道:“是啊,妈。
鹿城开销大,找活计也不易。
我们这拖家带口的,还没站稳脚跟,实在不好再开这个口。
等我们在那边安定下来,情况好一些了,再说明德的事。”
俞政宁沉默地点头,这正是他心中所虑。
他虽有能力保护家人,但鹿城他也是初来乍到,不愿再给大爷爷增添额外的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