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见了。
眼前的人,脆弱,悔恨。
“这一次回来。”
余谋友看向妻子,“是想告诉你……我错了,淑华。
错得太厉害了。
这半辈子,我像个胆小鬼躲着,用冷脸对你,也折磨自己。
我不该把失去家人的痛苦,都变成对你的惩罚。
我欠你的,不是一句对不起,是半生的陪伴,是丈夫该做的。
我……不该让你一个人扛那么多,更不该让你替我背着这份罪过。”
林淑华的心乱糟糟的。
那些年被他冷落的委屈,还有……一丝她自己都没料到对他痛苦的理解,全混在一起。
余谋友慢慢站起来,走到她面前。
林淑华下意识想躲,但他停住了,隔着一点距离,用恳求的眼神看她。
“淑华,我不求你马上原谅。
我知道我的错,要用剩下的日子去补,去证明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但坚定,“我只求你……给我一个机会。
给我一个……重新学着做你丈夫的机会。
让我……回家。”
斜阳的光线移动,把他的影子拉长,盖在林淑华身上。
客厅里静极了,只有窗外鸟叫。
林淑华低下头,眼泪又掉下来,落在冰凉的手背上。
几十年的坚冰,不会一下子化掉。
但冰层下面那颗冻僵的心,却被这沉重的“回家”
和剖析,凿开了一道细细的缝。
余谋友屏住呼吸,等着她的回答。
林淑华需要时间,在这混乱的震动里,找到一点勇气,去回应这迟到了半辈子的“回家”
。
沉默了很久。
久到余谋友觉得那点微弱的希望也要熄灭了。
林淑华终于抬起头,脸上泪痕未干。
她没有看他,目光落在墙角那盆半枯的绿植上。
声音很低,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
“现在说这些……有什么用?”
她像是在问自己,又像是在问他。
“这些年……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壳子一样的家……早就习惯了。”
她顿了顿,吸了下鼻子,声音更轻了,却像针一样扎在余谋友心上:
“你心里装着爹娘,装着弟弟,装着你的愧疚……装了半辈子。
可这个家……你装过吗?我……你又装过几分?”
余谋友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,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他想说“装过”
,想辩解,却现任何语言在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。
林淑华缓缓站起身,没有看他,走到窗边,背对着他。
夕阳的余晖给她单薄的背影镀上一层暖金色,却更显孤寂。
“你说要回家……”
她的声音飘过来,带着无尽的苍凉,“这个家,对你来说……又算什么呢?一个……让你赎罪的地方吗?”
余谋友张了张嘴,想声说“不是!”
但他喉咙像被堵住,不出声音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,自己这些年,把她伤得有多深,把这个家伤得有多彻底。
“余谋友,”
林淑华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让人心慌,“冰……不是一天冻成的。
化……也需要时间。
不是一句‘回家’,它就真能暖起来。”
她终于转过身,脸上没有愤怒,只有一片深深的疲惫和茫然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她看着他那双充满痛苦和哀求的眼睛,移开了视线,声音轻得像叹息:
“我累了……真的累了。
你先去休息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