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停了,
今天是战斗后的第七天。
铅灰色的云层被撕开一道缝隙,漏下几缕苍白的天光,恰好落在陵园入口那块崭新的黑色花岗岩纪念碑上。
碑面没有镌刻任何名字,只在顶端刻着一行鎏金小字—— \"日月为证铭忠骨,江河作鉴铸英魂。\"
这里与寻常的烈士陵园并无二致,松柏苍翠,庄严肃穆,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在晨曦中静默矗立,仿佛列队的士兵。
没有因为长眠于此的是异术者,而有任何特殊之处。
唯一的不同在于,这片区域是全新的,墓碑崭新,泥土尚带湿气。
按照异务所不成文的规定,除非家属有特殊要求并经过批准,否则成员牺牲在哪里,便就近安葬在哪里的烈士陵园,与那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长眠在一起。
所有前来祭奠的人都身着肃穆的黑色正装或异务所黑色制服,胸前别着白花,无声地站立在墓区前的空地上,黑压压的一片,延伸出去很远。
......
吕名推着轮椅走在几人最前面,楚歌坐在轮椅上,双手死死抓着扶手,指节泛白。
他的目光扫过两侧整齐排列的墓碑,每一块石碑都还带着新鲜的凿痕,照片上的面孔大多年轻,笑容凝固在某个未完成的瞬间。
\"这些都是......海圳市一战牺牲的?\"楚歌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。
\"嗯。\"
吕名轻声应道,银白的发丝被风掀起:\"孙部长说,等忙完这阵,会给每个人立单独的墓志铭。\"
轮椅碾过湿润的青石板路,发出轻微的轱辘声。
罗列、杜醉和墨缺跟在后面,前者提着一个黑色的骨灰坛,坛身缠着白绫。
陵园深处,孙胜的身影早已立在纪念碑前。
他今天穿了件黑色中山装,往日微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不少,鬓角竟也生出几缕与年龄不符的白发。
风思亮站在他身侧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白色的盒子。
少年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跳脱,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。
\"来了。\"孙胜转过身,目光落在楚歌的轮椅上时,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,但很快恢复平静。
他接过罗列手中的骨灰坛,轻轻放在纪念碑前的石台上:\"这是王君的骨灰。我们在废墟里收集的,只剩这么多了。\"
坛身轻叩石台的脆响,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。
楚歌猛地低头,死死咬住下唇。
......
\"跪。\"
孙胜突然开口,声音不高,却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潘星棋率先单膝跪地,其余人紧随其后,膝盖砸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楚歌的双手在轮椅扶手上攥出了痕迹。他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,突然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向前扑去——
\"楚歌!\"吕名想去扶,却被他挥手挡开。
噗通——!
楚歌重重摔在地上,上半身挺直,像一株被狂风折断却不肯弯腰的芦苇。
\"我...还没残废到......需要人代跪的地步。\"
孙胜看着他,缓缓闭上眼睛。
\"祭——\"
\"礼——\"
\"始——\"
三个音节落下,整个陵园突然陷入死寂。
风停了,连远处的鸟鸣都消失了。
孙胜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铜酒爵,斟满烈酒,高高举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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