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廷玉抬眼望去,沉思片刻,缓声道:
“启禀陛下,春秋笔法虽简。”
“却句句有理。”
“晋景公虽贵为诸侯,终因疏忽小节而亡,警示后人:天命有常,慎于微末。帝王治国,若忽细微,必致大患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致广大尽精微。治天下者,需明大义,更要察细节。”
康熙微微颔首,手指敲着案上那份尼布楚条约的抄本。
“朕擒鳌拜时,藏身梁后三日,只啃半块干粮。”
“平三藩时彻夜批章,常对地图至天明。”
他抬眼望向窗外,腊梅正开,雪色覆花,清香浮动。
“自问谨慎一生,却见此记,仍心惊。”
“一个‘涨’,仅是腹痛。”
“一个‘陷’,只是木松。”
“若此可断生死,可笑至极。”
张廷玉忆起南巡时陛下立于龙舟船头察水势,风急浪高,仍不假他人搀扶。
那时只觉帝王英武,如今方悟,那份镇定背后,是对“意外”二字的极致警惕。
康熙缓步至窗前,目光越过庭外白雪皑皑的西山。
“传旨内务府。”
“奴才听旨。”太监叩首。
“宫中诸处,自丹陛至御花园,每日三次巡查,尤以盥洗之所为要。”
“凡踏板、扶手、木架,若有一丝松动,立刻修缮。”
声音透窗而出,惊起枝头麻雀。
“朕不要留下笑柄。”
“朕要让后世帝王皆得安然谢世,史书上写下‘寿终正寝’四字。”
“奴才遵旨!”
铜漏滴答,水声如数命运。
康熙重启资治通鉴,在“陷而卒”三字旁批下朱笔:
“细节见真章,帝王无小事。”
他忽然抬头问:“若晋景公知此结局,修厕时可会多派匠人?”
张廷玉拱手:“防患于未然,古训不欺。其亡,不在命,而在疏。”
康熙点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