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
然后搬个椅子坐在门口,看日落。
西街的尽头是片老槐树,树冠很大,夕阳从树缝里漏下来,洒在地上,像碎金子似的。
有鸟雀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,飞过来飞过去,像是在赶着回家。
偶尔有晚归的孩子跑过,笑声清脆,惊得树影都晃了晃。
张大爷有时候会陪着他一起看日落,两个人坐在门口,都不说话,就静静地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,直到天边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红。
“你说,人这一辈子,是不是就像这太阳,升起来,落下去,平平淡淡就过去了?”
有一回,张大爷突然开口说。
老陈想了想,“平平淡淡也挺好,没那么多麻烦。”
张大爷点点头,“也是,我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干番大事业,到头来还是守着这老房子,陪着老太婆,倒也踏实。”
秋天来的时候,西街的梧桐树开始落叶,一片片黄叶子飘下来,铺在地上,踩上去沙沙响。
老陈会每天早上扫门口的落叶,扫成一堆,装在袋子里,放在墙角,有时候会有收废品的来收走。
有一天早上,他扫落叶的时候,现角落里有只小猫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浑身脏兮兮的,正缩在那里抖。
他看了看,转身回铺子拿了点昨天剩下的面条,放在小猫面前。
小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,慢慢凑过去,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。
从那以后,老陈每天都会给小猫留点吃的,有时候是面条,有时候是剩菜,小猫渐渐不怕他了,会跟着他进铺子,趴在绒布桌底下睡觉,老陈修表的时候,它就抬起头,用小爪子扒拉他的裤脚,“喵喵”
地叫。
老陈给它起了个名字,叫“阿黄”
,因为它的毛慢慢长好了,是黄颜色的。
女儿陈悦差不多每个月会打一次电话来。
陈悦在南方的一座大城市工作,做设计,忙得脚不沾地。
“爸,你最近身体怎么样?”
电话里,陈悦的声音总是匆匆忙忙的。
“挺好的,不用挂心。”
老陈说。
“铺子生意怎么样?别太累了,不行就把铺子关了,我养你。”
“不累,生意还行,街坊邻居都照顾。”
“那你记得按时吃饭,别总吃面条,买点肉吃。”
“知道了,你自己在外面也注意身体,别熬夜。”
每次通话都差不多是这些话,没什么新鲜的,却总能让老陈高兴半天,挂了电话,他会把电话里的内容跟阿黄说一遍,阿黄就“喵喵”
叫两声,像是在回应他。
有一回,陈悦打电话来说要回来看看他,老陈高兴得不行,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收拾家里,把林秀的针织衫洗了晒了,把客厅的地板擦了又擦,还去菜市场买了陈悦小时候爱吃的菜——糖醋排骨、番茄炒蛋、清蒸鱼。
结果到了约定的那天,陈悦又打电话来,说临时有项目要加班,回不来了。
“爸,对不起,下次一定回去看你。”
陈悦的声音里满是歉意。
老陈心里有点空落落的,却还是说:“没事,工作要紧,你别着急,我挺好的。”
挂了电话,他看着一桌子的菜,愣了半天,然后把菜装起来,第二天带到铺子里,分给了王婶和张大爷。
秋天快结束的时候,张大爷的儿子还是把他接走了。
走的那天,张大爷拄着拐杖,慢慢走到修表铺,把那块旧上海牌手表递给老陈,“小陈,我走了,这表放你这儿,要是坏了,你帮我修着,等我回来再拿。”
老陈接过表,心里有点酸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不知道,也许明年春天吧,我想西街的老槐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