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,我摸索着按下开关,手指触到手机屏幕的瞬间,屏幕亮起的蓝光刺得眼睛生疼。
昨晚又失眠了,太阳穴突突地跳着,像有只不安分的麻雀在里面扑棱翅膀。
厨房的瓷砖冷冰冰的,赤脚踩上去,凉意顺着脚心往上蹿。
我接了半杯温水,仰头喝的时候,瞥见窗外的梧桐树正在抽新芽。
那些嫩黄的叶片像被谁用剪刀剪出的碎纸片,在晨风里簌簌作响。
这棵树比我搬来这里的时间还要长,去年冬天看着它秃成枯枝,没想到春天一来,又活过来了。
菜市场的喧闹声从巷子口涌进来。
王阿姨的豆腐摊总是第一个支起来,她的三轮车铃是老式的铜铃铛,叮铃哐啷响得人心慌。
我抓起帆布包冲下楼时,正好看见她往竹筛上倒刚磨好的豆浆,奶白的液体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&0t;小陈姑娘,今天来点嫩豆腐?&0t;王阿姨用长柄木勺敲了敲锅沿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,&0t;新豆子,甜着呢。
&0t;
我摇摇头,指了指边上的番茄:&0t;要三个红透的,炖汤用。
&0t;她挑番茄的手法像在选宝石,指尖轻轻捏捏蒂部,再对着光看看果脐。
这让我想起外婆,她从前在菜园里侍弄番茄时,总说每颗果子都是土地写给人间的情书。
穿过菜市场往西,有个卖野花的小摊。
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把野雏菊和蒲公英扎成小把,五元钱一把,插在矿泉水瓶里能开半个月。
今天她多给了我两支蓝鸢尾,说看我脸色不好,带点颜色回家能醒醒神。
回到家时,阳光已经爬上了窗棂。
我把鸢尾插进玻璃瓶,清水立刻被染成淡青色。
厨房飘来米粥的焦香,原来刚才走得急,忘记关火。
锅底结了层黑痂,米粒却吸饱了水分,变得胖乎乎的。
我把焦粥盛进粗陶碗,就着腌萝卜吃,竟品出了几分烟火气的甜味。
午后去图书馆还书,经过街角的奶茶店。
玻璃橱窗上贴着褪色的招聘启事,&0t;招店员,包吃包住&0t;的字样被雨水泡得皱。
穿校服的女孩们挤在柜台前,银铃般的笑声撞碎在春日的阳光里。
我忽然想起自己刚毕业那年,在便利店打工的日子。
夜班时总把过期面包分给流浪猫,它们吃完会绕着我的脚踝打转,毛绒绒的尾巴扫过小腿,像在安慰什么。
图书馆的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。
管理员老周正在给绿植浇水,他养的绿萝从天花板垂下来,叶子油亮得能照见人影。
&0t;小丫头,今天借什么书?&0t;他推了推老花镜,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。
我抽出《瓦尔登湖》,书页间还夹着去年秋天的银杏叶书签,叶脉里藏着细碎的阳光。
傍晚的风突然大起来,阳台上晾着的衬衫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我抱着衣服往屋里收时,听见楼下传来二胡声。
拉的是《二泉映月》,调子有些走音,但在风里忽远忽近的,倒像是从云里飘下来的。
拉琴的是三楼的独居老人,听说以前是剧团的琴师,老伴去世后就常坐在藤椅上拉曲子。
厨房飘来番茄牛腩的香气时,天已经完全暗了。
我把炖锅端上桌,热气腾腾的白雾里,忽然想起早晨王阿姨说的那句话:&0t;新豆子,甜着呢。
&0t;其实生活里的甜,常常藏在这些褶皱里——焦掉的米粥、多给的鸢尾、走音的二胡,还有晚风里若有若无的花香。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像在应和着什么。
我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