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再出现一次败血症前兆,我必须立刻启动截肢预案。”
截肢。
这个词终于来了。
像一柄钝刀,缓慢地切开皮肤,却没有痛觉,只有某种更深的恐惧——那是关于身份、尊严、未来,以及对“完整”
的执念。
他曾以为,只要挺过这一关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可现在呢?
三十岁,生命像一根绷紧的弦,随时可能断裂。
而他们讨论的,是他身体的一部分,是否值得继续保留。
“这不是一个决定,而是一个失败。”
张离韬说,“我们本该早一点现的。”
失败?谁的失败?
他想说话,却不出声音。
他想笑,却现这并不是玩笑。
生命的脆弱有时候乎想象。
他曾经尝试过很多极限运动,曾在暴雨中攀上断崖,曾在深夜加班到凌晨三点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。
如今,他躺在这里,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。
“让他做好最坏的准备吧。”
这句话落下时,他忽然意识到——他们以为他还在昏迷。
没人知道他已经醒了,听清了一切。
但他没有动。
他只是闭着眼睛,听着心电监护仪滴答作响,像一场倒计时,也像一场告别。
他不知道,那条腿还能陪他走多久。
也不知道,那个完整的自己,还能撑多久。
他有些后悔,原来,所谓的完美不过是一场自我编织的幻梦,这个道理,自己懂得太晚,终究还是不够小心。
但奇怪的是,他并不感到特别恐惧。
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,内心反而沉淀出一种近乎宿命的平静,仿佛明白了,世间万物,每个人都逃不过自己的劫难。
可即便如此,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与自责依然如附骨之疽,随着每一处伤口的抽痛愈鲜明,像是毒藤般缠绕心头,挥之不去。
此刻,在他心底扎根的愧疚与无助,如同冰冷的铁链,将他牢牢困住。
那些他本该承担的责任,那些他理应兑现的承诺,如今都化作一团虚无的烟雾,随风消散,只留下无尽的空洞与刺痛。
……
“让……让大家担心了。”
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声带挤出气音,像台老旧的管风琴。
话音未落,突然爆出压抑的抽泣,监护仪上的波形随之狂跳。
“希雅……”
他的声音被呼吸面罩半吞,尾音低沉而断裂。
他抬起插着留置针的手,透明软管在冷冷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棱角,像一把无形的利刃。
“好了,让他们两个人说说话,其他人都出去吧。”
裴仲元的紫檀手杖沉稳地敲击着冰冷的地砖,敲击声在空旷的病房内回荡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抑。
希雅头微微散乱,几缕丝贴在她那张因疲惫和泪水显得格外苍白的脸颊上。
她的指尖轻轻落在裴语迟有些干燥的手背上。
裴语迟躺在病床上,呼吸面罩上蒙着薄雾,眼神疲惫却清明。
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又一次食言了。”
他顿了顿,嘴角浮起一丝苦笑:“我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控节奏,能在你身边待得久一些。
可现在才明白,人生不是直播,没有ng重来的机会。”
希雅用她那颤抖的手背拭去脸颊上的泪水,却怎么也止不住新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滚落。
她的眼睛已经哭肿,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。
“胡说……”
她的声音破碎,像是被撕裂的绸缎,断断续续地从喉咙深处挤出,“张主任说宏基因组正在